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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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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拖着半袋煤块摔在楼梯口,花白的胡须上挂满冰凌,掌心被煤块磨得血肉模糊。张冠清默默掏出怀里仅剩的烤红薯,掰成两半。

“给孩子们。。。”杜老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多烧点热水。。。咳咳。。。”

林烬冲下楼时,看见老人棉鞋的鞋底已经磨穿,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他想起三天前杜老当掉怀表换来的那袋面粉,喉咙突然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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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的外滩

百乐门的霓虹灯将黄浦江面染成诡异的红色,与水面上漂浮的碎冰和杂物相互映照。

程添锦伸手替林烬拢围巾,指尖掠过颈后时,顿了一下。那里有块浅淡的疤,是上个月闸北流弹擦过时留下的,此刻被衣领半掩着,像枚沉默的印记。

“看。”程添锦突然指向对岸。

闸北的方向升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是难民在焚烧废橡胶取暖。黑烟融入圣诞夜的星空,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林烬的手滑进程添锦的大衣口袋,触到那支勃朗宁手枪冰冷的轮廓。金属的寒意穿透羊毛手套,直达骨髓。

“明天我要去趟虹口。”程添锦说。

林烬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枪。

百乐门里飘出《平安夜》的钢琴声,与苏州河畔难民的呻吟诡异地和鸣。

一辆插着日本国旗的汽车从他们身旁驶过,车窗里抛出几个空酒瓶,在结冰的路面上摔得粉碎。

1933年新年

晨光微熹时,林烬就被窗外的爆竹声惊醒。

他披衣起身,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硝烟味扑面而来——远处租界的洋人俱乐部正在燃放新年烟花,而近处弄堂里的孩子们则甩着自制的“甩炮”,在石板路上炸出零星的火花。

楼下厨房里,秦母和李阿曼已经忙活开了。煤球炉上炖着一锅鸡汤,浮油底下沉着满满的鸡肉——这是程家派人送来的年礼之一,装在描金食盒里,底下还压着张红纸:“岁寒松柏,敬颂春祺”。

“这火腿切薄些,”秦母指挥着秦逸兴,“顾二少爷送的可金贵着呢。”案板上躺着一条金华火腿,油纸包装上印着“顾氏商行”的烫金徽记。

林烬拿起附带的卡片,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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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

林时和沫沫蹲在院子里,正用程添锦送来的德国蜡笔在红纸上涂画。沫沫画了只肥鸡,鸡爪下还踩着个太阳;林时则写了副对联:“爆竹声中辞旧岁,梅花香里迎新春”,字迹端正有力。

“哥!”林时举着对联跑进来,“程教授说我的字有进步!”他指着对联末尾的小楷批注——那是程添锦特有的清隽笔迹:“横平竖直,骨力初成”。

秦逸兴在门口挂灯笼,竹篾骨架上的红纱已经洗得发白。

他踩着的凳子突然一晃,李阿曼赶紧扶住,隆起的腹部不小心撞到门框。两人相视一笑,秦母在围裙上擦着手念叨:“小心我的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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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桌上

八仙桌中央摆着罕见的白米饭——用的是顾安送来的暹罗香米。周围簇拥着几样荤素:程家厨子做的腊味合蒸、顾安送的火腿切片、秦母攒了半个月肉票换来的红烧鲫鱼,还有李阿曼娘家捎来的腌芥菜。

“都别动!”秦母突然按住林时的筷子,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先吃口糖,明年日子甜。”粗糙的草纸里包着几块芝麻糖,是街口炒货铺老板偷偷塞给她的——那人的儿子在闸北夜校念书。

收音机里传来沙哑的歌声:“金樽清酒斗十千。。。”突然插进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日语广播。秦逸兴一把关掉旋钮,屋里顿时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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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岁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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