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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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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点头,突然抓住他的手:“马将军的人缺药品和棉衣。。。”

“顾家洋行后天的货船。”程添锦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掌心的茧子磨得人发疼,“明面上是运大豆到锦州,底舱藏着磺胺和棉花,由东北抗日义勇军转运黑龙江。”

暮色中,两人沿着法租界的梧桐道慢慢走远。

身后《申报》馆的印刷机轰然作响,明日头版标题在滚筒上渐渐清晰:《嫩江沿线局势紧张,日军正增兵向江桥推进》。

而更遥远的东北,那枚沾过林时汗水、沫沫泪水的胶卷,正被赵副官藏在贴身的怀兜里,穿越山海关的风雪,奔向它最终的战场

——在那里,马占山将军的部队正用血肉之躯抵挡日军的铁甲,用信念续写着

“玉可碎,而白不可改”的誓言。

第52章“严冬虽至,春芽已萌。”

1931年10月末的嫩江平原,暴风雪像刀子般割过赵副官皲裂的脸颊。

他蜷缩在运煤车的夹层里,胶卷深深嵌进冻伤的肋间——伤口流出的血水凝结成冰,完美掩盖了金属的反光。

日军哨兵掀开车帘时,只看到个奄奄一息的“苦力”,破烂棉袄里露出溃烂的伤口。

三天后,当赵副官踉跄着扑进江桥前线指挥部时,马占山将军正在油灯下研究作战地图。胶卷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取出时,已经和冻痂黏在一起。

“这里!”赵副官颤抖的手指戳向地图,指甲缝里全是黑血,“鬼子在排水沟上面修了暗堡。。。”话没说完就咳出粉红色的血沫。

当夜,二十名敢死队员背着炸药包出发。

他们腰间别着从胶卷洗印的照片,每个人出发前都摸了摸赵副官怀里那半块水果糖——透明的玻璃纸里,已经化掉的糖浆混着血丝,像颗封存的琥珀。

“小鬼给的。。。”赵副官靠在战壕里,声音越来越轻,“说吃了。。。打枪准。。。”

黎明前的爆炸震碎了嫩江的冰层。

日军暗堡在火光中坍塌时,赵副官正用最后的力气往步枪里压子弹。

流弹穿透他胸膛的瞬间,那块水果糖从染血的衣袋滑落,糖纸在硝烟中翻飞,最终挂在一株烧焦的灌木枝头。

十一天后,上海《申报》馆的油印机轧伤了程添锦的手指。

他盯着“江桥歼敌二百余”的简讯,鲜血在报纸边缘晕开,恰好染红了“日军暗堡神秘爆炸”这行字。

黎同志默默递来剪刀,程添锦将新闻剪成窄条,藏进怀表暗格——和那截红线缠的表链放在一起。

黄昏的霞飞路上,林烬接过染血的报纸残片时,梧桐叶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远处顾家药厂的货轮拉响汽笛,满载大豆的麻袋下,两千包磺胺粉正驶向辽东湾——每包用防潮油纸裹成拳头大的小包,拆开就能撒在伤口上,是能救命的‘白药粉’。

“赵副官。。。”林烬突然开口。

程添锦望向东北方向的天空,那里正飘来第一片冬云:“糖很甜。”

暮色笼罩法租界时,他们路过一家糖果铺。

程添锦买了块最贵的水果糖,剥开玻璃纸塞进林烬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林烬尝到了硝烟与血的味道

——那是1931年,最奢侈的滋味。

深秋,杜老拄着榆木拐杖回到明德书店的废墟前。

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焦黑的《康熙字典》书脊,从烫金的夹层里抽出保存完好的《海国图志》手抄本。

泛黄的纸页在寒风中簌簌作响,露出边角处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程添锦用紫毫小楷写下的海防分析。

“杜爷爷!”沫沫从断墙后探出头,辫梢上系着新的红头绳——这是“安全”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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