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页)
林时挠挠头:“有些字不认识,但图能看明白。”他眼睛亮亮的,“哥,你说……等以后,我能去国外学医吗?”
林烬望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神,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酸涩。他伸手弹了下林时的额头:“先把字认全了再说吧。”
林时捂着额头,却笑得灿烂:“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煤油灯的光微微摇曳,映照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林时渐渐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林烬望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补丁,是秦母前些日子缝的。
是啊,等仗打完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熄灭了煤油灯。黑暗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但在这个程添锦为他们准备的房子里,至少今夜是安稳的。
林烬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林时充满希望的声音。
等仗打完了……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木桌上,五个人围坐着吃早饭——泡饭冒着热气,咸菜碟子摆在中间,还有几张烙得金黄的大饼。秦母的手艺一向实在,虽不精致,但分量足够填饱肚子。
林烬夹了一筷子咸菜,抬眼看向秦母:“婶子最近出去了吗?”
沫沫眼睛一亮,刚张开嘴要说话,就被秦母一筷子敲在额头上:“哎哟!”她委屈巴巴地揉了揉,低头扒饭。
秦母神色如常,给林时添了勺泡饭:“就出去送了点东西。”
林烬目光转向秦逸兴,对方正大口喝着粥,感受到视线后无奈地耸耸肩,眼神里写着“我拦不住”。
秦逸兴三两口吃完,抓起最后一张大饼麻利地包进油纸,塞进怀里。
林烬微微挑眉:“这么急?”
沫沫和林时对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又去见阿曼姐姐呀~”
“滚滚滚!”秦逸兴耳根发红,笑骂着揉了揉沫沫的脑袋,转身就往门外跑。
林烬刚要追问,“砰”的一声门响,人已经没影了。
桌上顿时笑成一片。
沫沫眨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阿曼姐姐是纱厂的女工,上次帮我们藏了好多传单呢。。。。。。”
秦母又敲了她一下:“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但眼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晨光里,泡饭的热气袅袅上升,映着每个人带笑的脸。林烬忍不住笑出声,筷子尖点了点秦母面前的咸菜碟:“怎么回事啊?”
秦母把最后一勺泡饭分给沫沫,眼角堆起细纹:“那姑娘我见过,”粗糙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上回帮逸兴补衣裳,针脚比我的还密实。”
阳光穿过窗棂,在秦母银白的鬓角上跳跃。林时突然从粥碗里抬头:“阿曼姐还教我认字呢!”嘴角沾着米粒,“她会在布头上写‘工人’两个字。。。。。。”
“就你话多!”
沫沫突然跳起来捂住哥哥的嘴,辫梢的红头绳扫过粥碗。秦母作势要打,两个小的嬉笑着躲开,碰倒了墙角装满面粉的麻袋——那是程添锦上周送来的,袋口还扎着顾家商行的绸带。
林烬望着洒落的面粉在阳光里扬起细小的金尘,忽然想起秦逸兴今早逃跑时,怀里那张饼分明包成了心形。
这小子。。。。。。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七下,惊起一群鸽子。炮火、鲜血、传单。。。。。。这个清晨,所有沉重的词汇都暂时退到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林烬一边整理着被巡捕翻乱的《申报》合订本,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冠清:“哎,你早知道了是不是?秦逸兴那小子的事儿。”
张冠清从账本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促狭的光:“哟,现在才听说?”他故意拉长声调,“谁叫你天天跟着程教授混——”
“咳咳!”杜老突然从书架后探出头,手里的《论语》不轻不重地敲在柜台上,“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老花镜后的眼睛却闪着八卦的精光,“那姑娘不错,上回来买过《千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