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页)
“哥!”林时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秦望今天睁眼看了我好久!”
林烬笑着走过去,把手里提着的纸包放在桌上:“广慈医院西药房买的鱼肝油,给阿曼补身子。”
秦母掀开里屋的布帘,李阿曼正靠在床头,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秦逸兴蹲在床边,笨手笨脚地拧着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妻子擦脸。
“林大哥。”李阿曼虚弱地笑了笑,“又让你破费了。”
林烬摆摆手:“程添锦托关系买的,没花几个钱。”
秦逸兴抬头,黑眼圈很重,但眼里有光:“这小子能吃能睡,比我和阿曼强。”
傍晚时分
林烬站在窗前,看着夕阳将法租界的屋顶染成金色。沫沫在院子里晾晒尿布,林时蹲在一旁逗弄邻居家的大黄猫。屋里飘来鲫鱼汤的香气,混合着婴儿身上淡淡的奶味。
程添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包糕点。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衬得整个人如松如玉。
“怎么样?”他轻声问。
林烬回头看了眼屋内——秦母正哼着摇篮曲轻摇秦望,李阿曼靠在秦逸兴肩头打盹。
“活着真好。”他忽然说。
程添锦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手指轻轻碰了碰林烬的手背:
“是啊,活着真好。”
第68章1933末
1933年9月,上海公共租界边缘
晨雾未散,林烬站在明德书店的后巷,看着一队日本宪兵押着十几个中国百姓排成一列。为首的军官手持军刀,厉声呵斥着,强迫他们朝东方,东京皇宫的方向九十度鞠躬。
“低头!再低!”军官的皮靴踹在一个老人的膝窝,老人踉跄着跪倒在地,又被粗暴地拽起来。
林烬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张冠清,他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杜老头让我告诉你,”张冠清的声音压得极低,“从今天起,书店所有顾客进门前,要先在门口挂的东京风景画前‘行礼’。”
林烬猛地转头:“什么?”
张冠清扯了扯嘴角:“应付罢了。画后面藏着上海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宣言》的油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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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程公馆书房
程添锦将一张照片推给林烬。照片上,他穿着长衫站在日本国旗前,面无表情。
“每月一张,‘效忠存档’。”程添锦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学里被日方‘约谈’的教员,需交‘亲善保证书’附照片”。
林烬盯着照片角落的钢印——“上海派遣军特务部查验”。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程添锦送他的怀表,表盖内侧“程林氏”三个字突然变得滚烫。
“顾安昨天也被叫去拍了,”程添锦突然说,“他故意在西装口袋插了支法国钢笔——笔帽刻着马赛曲图案。”
林烬想象着顾安那副倨傲的样子,差点笑出声。但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闷咳。
窗外,秋雨开始淅沥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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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杨树浦工地外围
林烬扮作黄包车夫,车座下的暗格里,藏着劳工偷偷画的军营布防草图——用锅底灰混菜油画在草纸上。远远望着那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