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页)
秦逸兴挑了挑眉,出人意料地没有多问:“赶紧进去吧,那臭小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硬撑着呢。”
走进温暖的客厅,林烬看到林时蜷缩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本《西游记》。听到动静,小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哥哥。。。”
这一刻,林烬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他们拥有的这份安宁是多么珍贵。
他蹲下身轻轻抱起林时,在他耳边承诺:“明天给你讲两个故事,好不好?”
身后,程添锦和秦逸兴低声交谈着什么。煤油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客厅,窗外的夜色里,不知谁家的留声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夜来香》。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就像守护着风中的一盏烛火。不张扬,不声张,却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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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内容,约三分之二的篇幅以林烬的视角展开,主线围绕1931—1945历史的叙述,期间会穿插少量感情片段,整体占比不多。感情戏的集中呈现要到最后的部分才会出现。
感谢大家的支持,若更关注感情线,到这里可以暂停阅读了。】
【其实最开始我很是犹豫,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只专注于写感情线。但后来查阅民国相关资料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那些历史好好记录下来——比如那个时代里平民百姓的真实生活、当时的社会环境、连绵的战乱,以及那些我们如今无法亲身接触的过往。】
【写到后面,我深切感受到当下生活的来之不易,值得万分珍惜。或许,这就是写作赋予我的意义——它让我对生活怀揣着更炽热的热爱。】
第46章1931
1931年2月7日,上海闸北飘着阴冷的细雨。明德书店的煤油灯在暮色中早早亮起,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林烬正在整理新到的《萌芽》杂志,手指突然停在某一页——那是柔石的小说《二月》。他抬头看了眼挂历,红色圆圈标出的“7”字像一滴血。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门板?”张冠清从里间出来,怀里抱着一摞用油纸包好的书。
杜老先生咳嗽着从账本里抬头:“巡捕房今天到处抓人。。。听说龙华那边。。。”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星点血迹。
林烬默默接过门板。透过缝隙,他看到对面茶楼二楼的黑影——顾安已经连续三天站在那里了,今天他手里还拿着份报纸,头版赫然是《共党要犯缉拿归案》的标题。
“林烬。”一个压低的女声从门缝传来。左南箫裹着灰色围巾,怀里揣着几本手抄诗集,“这些。。。能暂时放在这里吗?”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
林烬刚要回答,街角突然传来哨声。秦逸兴突然拉着一辆黄包车狂奔而来,车帘严严实实遮着:“快!后面有尾巴!”
张冠清一把扯开油纸包——里面根本不是书,而是几件染血的衬衫。
众人手忙脚乱把左南箫塞进地下室时,林烬瞥见最上面那件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张照片:五个年轻人站在外白渡桥上的合影,背后写着“1930。5。4”。
“柔石他们的。。。”左南箫突然抓住林烬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们说在龙华。。。用机枪。。。”
门板突然被砸响。
所有人僵在原地,只有杜老先生颤巍巍走向门口——却是程添锦。他西装下摆全湿透了,手里攥着张被雨水晕染的纸条:“组织上通知。。。立即。。。”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林烬浑身一颤,那声音分明来自龙华方向。程添锦猛地将他按在怀里,可已经晚了——林烬清楚听见了,整整二十四响。
茶楼窗口,顾安手中的报纸飘然落下。标题背面露出一角电报:家父命你立即停止与明德书店一切往来。
雨越下越大。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墙上的鲁迅木刻像忽明忽暗。左南箫开始无声地流泪,泪水砸在那件染血的衬衫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林烬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本《萌芽》,指节泛白。窗外淅沥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他的神经上。他缓缓抬头看向程添锦,喉咙发紧:
“添锦。。。。。。”
声音哽在喉间,化作一阵颤抖的吐息。程添锦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西装领口还沾着龙华方向的泥水。他伸手握住林烬的肩膀,掌心冰凉。
林烬突然意识到——这个会在夜里为他掖被角的男人,这个在书桌前写教案时总偷看他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历史的齿轮之下。
而他明明知道所有残酷的轨迹,却连一个字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