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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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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血腥气混着水汽,在闷热的空气中发酵,熏人欲呕。

残肢断臂,狼藉满地。

朱橚扶着墙,还在干呕,一张俊脸白得像纸。

朱棣却像是刚从一场寻常的围猎中归来,他用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朱亮。”

“末将在!”

“护送周王回驿站,本王送一送徐姑娘。”

“遵命!”

朱棣说完,目光转向一旁被刘荣护在身后的徐仪。女孩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里没有惊惧,反而是一种奇异的镇定,像是在思索。

朱棣收起长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他的声音不再似方才那般冷酷,而是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

徐仪抬起头,看着这个浑身溅血、煞气未消的少年,点了点头:“有劳殿下。”

朱橚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修罗场,在朱亮的护卫下,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离开了。

回驿站的路,比来时更安静。

暮色四合,苏州府内人家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把碎金撒在了青瓦白墙上。空气里飘来吴侬软语的小调和食物的香气,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存。

与方才的血腥杀戮,恍如两个世界。

朱棣刻意放慢了马步,与徐仪的坐骑并行:“今天,是本王连累了你。”

朱棣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愧疚,和他杀人时的威势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本王在北平见惯了刀光剑影。但这里是江南,你是闺阁中的女孩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让你受惊了。”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徐仪对他来说是头等重要的人。

徐仪若是寻常的女子,此刻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竟对自己流露出“愧疚”之情,心中那点后怕估计早就烟消云散,也会为他的真诚所动容。

但她毕竟是徐仪,她的父亲是连陛下都夸过善谋略,心思慎密的魏国公,而母亲则是满京城出了名的冷心冷面。徐仪很好的继承了父母的特点,对一个人突然的善意,最先想到的,是他有何目的?

“殿下言重了。”她微微躬身,轻声道:“殿下乃天潢贵胄,那些贼子丧心病狂,意图不轨,此乃飞来横祸,与殿下何干?”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该来谢罪的时行刺的幕后之人。我不过是恰逢其会,何来连累一说?”

这是提醒朱棣,这场刺杀显然是有人策划,找出背后之人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朱棣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但神情却被更深的“内疚”所覆盖:“本以为两年不见,你早已与我疏远,”他深深地看了徐仪一眼,

“本王向你保证,不管是谁在背后谋划,只要敢在本王面前龇牙,让你受到惊吓。本王定会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个个碎尸万段。”

将徐仪安全送回驿站后,方才还满脸愧疚的燕王,脸上的温情和自责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你觉得他们像是哪一方的人?”

他的背后,徐祥和几个亲卫垂首敛眸,恭恭敬敬。

“或许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徐祥率先出声,“陛下对豪绅的打击,或许让有些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从殿下的身上下手。“

朱棣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

“拿人钱财?苏州城里,有钱能买得动这么多死士来杀本王的,也就那几个。”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

“传令下去。”

“封锁太湖沿岸所有码头,许进不许出!一只苍蝇也别给本王飞出去!”

“你再带人,把苏州府丐帮所有大小头目都审一遍,父皇既然要平民乱,那就要平的彻底才好。”

朱棣在徐达身边的两年,学到的不仅是治兵之策,从容不迫的发号施令:“城中所有米行、布行、钱庄也要查,看近期有无大额的银钱流动。尤其是和江浙那帮不清不楚的豪绅有关的。”

井井有条,杀伐果决,没有半分在徐仪面前的温和与愧疚。若朱橚在场,都要感慨一声他四哥变脸速度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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