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紧(第1页)
沐家庄子今日车马盈门,宾客如云,后院的投壶场上,全是公子王孙,达官贵人的子弟,少年人们喧闹得能把屋顶掀翻。
大都督府同知沐英的长子沐春,今日的寿星,如今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逮着个家仆就问:“看见魏国公府的徐小姐和周王殿下了吗?”
家仆们个个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俩祖宗,一个比一个能跑!”沐春跺了跺脚,一头扎进了那群王孙公子堆里,准备再寻一边。
场子中央,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正围着一只兽耳青铜壶,玩得不亦乐乎。为首那人,约莫十岁光景,剑眉星目,一身滚金边的宝蓝绸衫衬得整个人意气风发,正是当今陛下的侄子曹国公的长子,李景隆。
他这厢才瞧见了沐春,手里的箭矢就“嗖”地一声飞出,稳稳落入壶中,引来一片叫好。
“呦,寿星公,怎么这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李景隆扬着下巴,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来来来,与我赌一局,输了罚酒三杯,权当给你贺寿了!”
沐春哪有这个心思,他一把推开李景隆递来的箭矢,这小子明明还小自己一岁,语气怎么像自己长辈似的,
“赌你的头!徐姐姐和五殿下还没到,我得去找找!”
“嗨,没劲儿。”李景隆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周王殿下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指不定在哪儿瞧见个稀罕的草药,就拔不动腿了。至于徐姐姐,那更是个书呆子,许是嫌这儿吵,躲清静去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尖细的嗓音便从人群外传了进来。
“沐公子,可算找着您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是朱橚身边常带着的太监弘信。
他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弘信顿时手足无措了,周王殿下的命令,好像是偷偷把沐公子带过去。
好在沐春反应快,一边扯着弘信的衣袖往外走,一边大声说道,“知道了,周王要找我下棋是吧?这就走,还不快带路!”
弘信忙跟着附和,“是,是。沐公子这边请,我们王爷都等了许久了。”
两人匆匆离开,都没有留意身后李景隆探究的目光。
直至转出了月洞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沐春才急道,“出什么事了?”
“殿下让奴婢来传个话,他跟徐小姐在秦淮河边上……捞了个人,这会儿正往庄子上赶,让公子先备好热水、伤药,再请个靠谱的大夫。”
“什么?!”此言一出,沐春大惊失色,“捞……捞了个人?什么人?”
小太监擦了把汗,压低了声音:“是个女娃娃,还有一口气,瞧着……不大好。”
沐春眉头微皱,却也不再多问,忙去安排大夫的事情去了。
沐家是将门,庄子上轻易就能收拾出一块演武场,此刻的演武场上,旌旗猎猎,尘土飞扬。
仰仗着父辈的功绩才能来到此处的少年郎们凑在一处,又有太子和晋王亲至,大家自然免不了意气之争,要比一比骑射武功。
今日的这场生辰宴,本就是以沐春生辰做个由头,将这些开国功臣、王公贵族的子孙辈聚在一处,联络情谊,敲打磨合。同时,《礼记》有云:“凡官民材,必先论之,论辨然后使之。”太子亲至,不过是顺便观察大明管理层的下一代中,有没有得用的青年才俊。
朱标与朱棡此刻正并肩坐在最高处的观武台上,底下是各家公子捉对厮杀,刀光剑影,喝彩声此起彼伏。
高台之上,女眷却出奇的少,唯有太子妃常氏一人。
太子朱标呷了口茶,目光在场下扫了一圈,眉头微蹙。
“怎么不见老五?”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威严,“今日考校骑射,他身为皇子,岂能缺席?”
一旁的太子妃常贵娥闻言,温婉一笑,柔声答道:“殿下莫急。五弟的性子您还不知?许是又被什么事绊住了。”
她用团扇轻轻掩口,目光流转,望向一旁空着的几个位子。
“再说了,沐春和景隆那几个也不在。这几个小子,往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寻着一个,剩下的一准儿也跑不掉。”
一番话显得朱橚不过是少年贪玩,无伤大雅。
朱标面色稍霁,对侍立在旁的内侍吩咐道:“去,寻一寻周王、沐春和景隆,就说孤与晋王等着看他们下场一试身手。”他顿了顿,仿佛是临时想起,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魏国公府的徐姑娘,也一并叫来。她父亲弓马娴熟,想必她也有些见识,让她也来瞧瞧热闹。”
此话一出,太子妃常贵娥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徐仪再是身份特殊,可此地权贵子弟云集,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也着实不适合。
她身后的贴身侍女茂寿,极有眼色地上前一步,飞快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常贵娥的眉心却蹙得更紧了,她缓缓起身,对着朱标盈盈一拜。
“殿下,臣妾下去更衣,先行告退片刻。”
常贵娥便领着茂寿,步履从容地离了席,往内苑走去。
才刚穿过游廊,就遇到了来传信的疏绣,常贵娥暂不多问,由疏绣带着绕过假山,到了一处僻静的暖阁,终于见到了徐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