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童(第2页)
“鱼呢?”徐仪终于不耐烦了,侧过头,对着身边那个同样盯着水面的少年郎鼓起了腮帮子。
“快了快了,就快了。”周王朱橚头也不回,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跑了水里根本不存在的鱼。
他十二岁的年纪,一身蓝紫色的锦袍,面容俊秀,此刻眉宇间透着一股执拗,紧盯着鱼漂,一动不动。
徐仪哼了一声,把钓竿往地上一搁,“我真是失心疯了才陪你在这儿喝冷风。半天了,连个鱼星儿都没有!”
朱橚终于回过头,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李景隆那小子都能钓上来一条手臂长的金鳞大鲤,我就不信我钓不上来!”
“你跟那小子置什么气?他惯会吹牛唬人,你也信?”
“我信不信不打紧,赌约都立下了!”朱橚咬牙切齿,“今儿要是不钓上一条比他那条还大的,我朱橚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徐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可是大明的周王殿下,论辈分是他叔叔,跟那个二世祖较什么劲?”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德性!”
两人身后,泾渭分明地侍立着两拨侍卫,将两个半大孩子护在中央,风雨不透。
一拨是周王府的亲兵,玄衣佩刀,目光如鹰,另一拨则是魏国公府的护卫,甲胄精良,气势沉凝,像两堵沉默的墙,将这秦淮河畔的这一块地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我不管!我难得能出府一趟!”徐仪站起身,拍了拍罗裙上的草屑,“要不是托了沐春的福,将他的生辰宴设在城外庄子上,我娘才不会放我出来疯玩这两日。”
“时间宝贵,我可不想耗在你这劳什子的赌约上!”
朱橚见她真要撂挑子,也急了,他猛地站起来,目光扫向不远处的芦苇荡。
“等着!我去那边看看!我就不信了,就是徒手抓,我也得抓一条上来,去杀一杀那小子的锐气!”
说罢,他一阵风似的就往河边的芦苇荡里钻。
“殿下!”王府的侍卫们大惊失色,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生怕这位小祖宗出半点闪失。
徐仪对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朱橚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风格,她早已习惯。
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朱橚带来的包袱,那包袱里鼓鼓囊囊,被朱橚敞开了,走进就有一股混杂的草药味儿扑鼻而来。
全是些瓶瓶罐罐,还有用油纸包着的分不清是根是草的玩意儿。
“瞧瞧,又带了这些宝贝疙瘩。”徐仪拈起一小包,对着回来的疏绣撇了撇嘴,“他这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圣贤书读得比谁都快都好,却偏就对岐黄之术入了迷。”
徐仪在心底咂舌,整日里不是捣鼓这些草药,就是去看那些个医书孤本,真当自己能碰见个什么悬壶济世的机会不成?
疏绣抿嘴一笑:“殿下宅心仁厚,这是好事呀。”
“好什么好,不务正业!”徐仪嘴上嫌弃,却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药又放了回去,系好了包袱,这可是朱橚的命根子。
她等得无趣,秦淮河的风吹得人有些发懒。
“疏绣,把带来的书给我,我翻着解解闷。”
“是,小姐。”
疏绣应了一声,随即就从随身的食盒底层,取出一本用锦缎包裹着的书卷,心里无端地冒出一个念头。
姑娘总说周王沉迷医术,而她自己作为魏国公府的嫡长女,不也是偏爱翻那些书法丹青,经史子集,出个门也要偷偷夹带一卷。
一个药痴,一个书痴,难怪投缘。
结果徐仪手里的书还能没看上几页,芦苇荡深处,朱橚消失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哗啦”的巨大水声。
紧接着,是侍卫们惊惶失措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