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上在下血(第3页)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差看守比之前严密了十倍,应婵根本没机会接触尸体。
被迫转身离开时她想:这片山地近日天气晴好,山势稳定,为什么会突然山体滑坡呢?
如果这里会山体滑坡,那么身在桓安的父亲会不会也有别的“意外”?
思及此,应婵骑马飞奔连夜赶回都城桓安。她换了很多匹马,不想让速度慢下来,甚至想骑得再快一点,让风吹走那些止不住的眼泪。
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救父亲。
父亲这一辈子只会看日月星辰,根本就不会什么妖术,还不如她会捉妖,谈什么豢养操纵妖蛊祸国殃民?父亲是无辜的,一定是有人诬陷他!
如果藏着的命没有办法挽回家人,何必再藏,只剩她一个人“偷生”有什么意义?
如今她也十六岁了,跟着师父学了许多本领,对付大妖物不够,但自己手里有一些可供驭使的小妖怪帮她扰乱视听,对付普通人,拼上这条命,应该也不是不行。
师父师兄弟是可以帮她,但她怎么能要求他们为她来淌这趟浑水?
回到桓安,她来不及休息,花光了身上全部的钱,仔细打探布防消息,勘测刑场地形,策划逃跑路线,却卡在了最后一刻。
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没想到,刑场竟然用上了最高等级的风水防御大阵,她也只在书上见过这种阵法,而她才十六岁,以她的修为,根本破不了阵。
应婵在刑场周围的隐蔽角落,尝试将一些扰乱视听的小妖怪放出去当障眼法,谁知一放出去,便全军覆没,悄无声息。
为什么她身为普通人的父亲,却要被用这样法力高强的风水阵法来对付?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自己强行破阵,却换来刑场上幡旗都掀不起一丝波澜。像一只蚂蚁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撞一只瓦缸,可怜又可笑。
应婵强忍住胸口的剧烈痛楚,在无人的巷尾角落吐出一大口血,手臂经脉已破损,看着鲜血顺着衣袖止不住地流,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别的办法了,她马上连父亲都要失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她父母全家非死不可!
她草草止血,用泥巴掩盖周身血迹和脸部,返回刑场,挤入人群,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刑场内有士兵严密把守,刑场外有顶级风水大阵,防御如铜墙铁壁。
应婵只能眼睁睁看着日晷指针一点点挪向“午时”。
父亲静静跪着,他并不知道远在千里外的家人已经全部遇难。他那么信任自己,而自己竟然连家人活着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午时到!”
主持今日行刑的是桓帝的第三子——煜王晁元肇,他年仅十八岁,却已然英气逼人,气度不凡。
众人心知如此重大且具有危险性的场合,能够被圣人委以重任,是莫大的荣光,不禁感叹他将来定大有可为。
只有应婵,目光灼灼盯着这张脸,似要将他的样貌五官每一寸皮肤都刻在心中。
“行刑!”煜王宣读完应贤“罄竹难书”的罪行,从案几上抽出刑签,拂袖一扔。
刑签落地,刽子手得令,缓缓举起刀。
应贤跪立之下,依旧神姿高彻,风骨凛然如千丈松,口中朗声高颂:
“飞骨何所惧,星辰作伴俦。
皎洁明月魄,冰魂自悠悠。
来日身首异,今朝意气投。
天地为棺椁,宇宙是吾丘!”
而后,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在司辰局日夜为伴、再熟悉不过的天空,闭上了眼,平静地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