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第3页)
巴赤台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觉得脖颈上一阵凉意。眼前所见后知后觉映入脑中,原是对方在上前的间隙抽出的腰间的弯刀。
巴赤台认得那刀柄上的纹路,确确实实是浑邪部的图腾,但是这个人……
喷溅的鲜血让思绪变得模糊,他已经无力去解开这骤然升腾的疑惑,只是在身体往后跌去的后仰中,看到了年轻人翻身上马。
那人高高举起那染血的弯刀,却未有言语。
反倒是后方随他同来的人以匈奴话大喊道:“巴赤台不遵单于号令,左贤王命浑邪部前来讨伐,缴械不杀——”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巴赤台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匈奴话!
这人根本不会说匈奴话!他们是……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向部众告知自己的发现了。
火光点燃了一旁的主帐,搅乱了大营的同时,也成了向外面传递的信号,厮杀声从外侧包围而来,刚才还筹备着宴请的营地转瞬变成了一片血色。
*
长安,平乐宫。
上衣为玄,下裳是浅绛色。
其上的凤鸟和云纹皆以经纬交织而成,其中掺杂的金线让布料在光下隐隐显出的赤金的光泽,华贵却又不失庄重。
这是一套嫁衣,远超郡主的规制嫁衣。
是岑篱的亡母楚元公主留给她的。
正崇帝早年子嗣单薄,很长一段时间内,后宫仅有楚元公主这一个女儿。对这么一个独女,他自然是极尽宠爱、封赏有加,连岑篱这个非诸侯王女的外孙女都被破格封为郡主。如今楚元公主已逝,这恩宠便自然而然地落在岑篱身上,一应待遇都比照着公主而来,如今的出嫁更是如此。
发冠亦不同寻常。与庄重的曲裾深衣不同,发间的金步摇以鸟雀花朵为形、东珠为饰,极尽奢靡华贵。
但岑篱此刻能感知到的只有沉重。
一层一层的布料裹在身上,像是要将人裹缠其中,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岑篱简直是用进来全身的力气,才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任由宫人们妆点鬓发、整理裙裾。
有条不紊的进展突然被一声惊呼打断,身后正整理着裙裾的宫人噗通一声跪下。
不消片刻,除了端着盥洗用具不便动作的宫人,那边跪成了一片。
岑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最先跪倒的那宫人颤着声磕绊地,“禀夫人、禀郡主,这、这……这裙裾本就如此,非、非婢所为!!”
原来那裙裾上的布料有一小段抽了丝,殿内烛火的映衬下,能明显看出比旁边薄了不少。
毕竟经年久放,再怎么精细保养,也免不了有些许缺损。
徐夫人是个宽厚人,这般情况怎么看也并非那宫人损伤的,只摆了摆手叫人起了,又转而对岑篱,“再过几月蜀地便贡上新的锦缎,这嫁衣本来也要再贴着你的身形再裁剪一遍,到时让西织留心点,也把这块布片一块儿换了。”
“不必。”岑篱却摇头拒绝,“待贡使入京还要数月之久,何必为此耽误了日程?让绣娘缀补上此处便罢了。”
徐夫人怔然,“耽误?”
虽然如今还未卜定吉日,但这京中哪位贵女出嫁,从纳采到亲迎不得从大半年的光景。岑篱更是正崇帝首肯下来公主规制,等到六礼齐备,准备个一两年都合情合理。
岑篱抬头看向徐夫人,抿了抿唇,低声:“儿已经恳求过大父。如今边关战事不明,儿怎敢以个人私事靡费至此,当一切从简,越快越好。”
徐夫人:“……”
“唉~”
这哪里像是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