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1页)
傅徽之睡去后,言心莹才坐在榻边处理自己手臂的箭伤。
本该煎一些固脱的药给傅徽之服下。可眼下太晚,很难买到。言心莹又去厨下看了看,也没剩什么能用得上的。好在及时止血了,失血不至特别多。晚一些服药也无妨。可等天明后去买,也能顺手买一些补血生肌的药以后用。
怕傅徽之夜间起热,言心莹便又坐回榻边守着。
油灯愈发暗了。不知不觉中,言心莹也睡过去了。
直到被一阵叩门声惊醒。
言心莹看了一眼傅徽之便赶紧快步去开门,生怕门外人等得不耐烦再敲门将傅徽之也惊醒。
白潏露一直抱着腿坐在自己屋外监看张安。听见叩门声,还未及起身,便见言心莹在开篱门。
门开时,言心莹不由吃了一惊。
来人低着头,一身深衣。头戴席帽,帽垂丝网面,看不清面貌。
她们不久前刚被黑衣人截杀,言心莹嗅到一丝危险气息,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短刀。
谁知下一刻便被来人先一步按住了手。
言心莹大惊,立即动了另一手,挥拳向前。却半空而止,显然砸进了来人的手掌中。
也就是说转眼间她的两只手都被人制住了,言心莹心凉了。
她习武多年,也曾遇过不少宵小之辈,可能令她吃亏的只有师傅南宫雪而已。
她第一回觉出恐惧。眼前这人的武艺比她只高不低。但此刻说胜负为时尚早,她还有双腿。
身后传来急促的步声,她知道是白潏露欲来相助。言心莹正要动腿时,忽听一声“苏县尉”,明知眼前是劲敌,她还是回头看了。
傅徽之已系上白巾,穿上了寝衣。右手撑着门阑,微弓着身子,目光直直看向言心莹身后之人,说道:“何苦惊吓一个女郎?”
来人这才笑了一声,松了手,摘下席帽,抬起了头。不是苏敬却是谁。
苏敬笑问:“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傅徽之说得极缓:“我看不清你的面目,却识得你的刀。县尉下回若想背人行事,还是换把刀罢。”
苏敬闻言不由看向自己腰间的刀,只一眼便明白了。
他的刀柄有环,环上缠系着一段黄色丝绦。而他又身着深衣,只怕夜色中一眼看来他浑身上下最为醒目的便是这段正随微风轻扬的黄丝绦。
“倒是我疏忽了。”苏敬抬头看向傅徽之,“深夜来此,实有要事。”
傅徽之微微侧身:“县尉便请进屋。”
苏敬对言心莹微一颔首,便绕过她去。走了两步却发觉言心莹仍在后跟着,不由停步转身。“娘子可否让我与云郎君单独叙话。”
苏敬今日夤夜前来,又这身打扮实在不寻常,加上傅徽之伤成这样还要下榻,言心莹不大放心。正待开口,却被傅徽之抢先:“县尉也知这位女郎并非外人,县尉与我说什么,过后我皆会说与她听。又何必相避?”
“你过后如何与她说我顾不得,此刻我只欲与你一人详谈。”
傅徽之微微皱眉,片刻后转身进了屋。
言心莹知道傅徽之这是默许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待苏敬也进屋合上门后,便守在门外。
傅徽之在高案旁绳床上坐了,示意苏敬也坐。
苏敬进屋后四下看了看,问:“你伤了?”
傅徽之侧首一瞥,榻边沾血的绢帛还未及丢去。不过纵是没有那绢帛,只要听声音,看面色,怕是都能知道他已受了伤。“倒是死不了。”
久久不闻下文,傅徽之忍不住抬头。见苏敬已坐在对案正凝视着自己,不禁问:“县尉说有要事,何故缄默?”
“傅徽之。”苏敬缓缓将这个名字呼出口。
“县尉说什么?”傅徽之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国公第三子,傅修、傅徽之。这才是你的本名罢?”
傅徽之下意识按剑,却忘了剑不在腰间。
傅徽之动作不大,但却没逃过苏敬的眼睛:“若你剑在手,怕是要同门外那娘子一般拔剑了罢?”
傅徽之仍平静地说道:“县尉今日饮酒了?如何不认人了?”
苏敬又笑了,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你也别怪我多个心眼。你这个人太过聪明,又气度非凡,岂是寻常人?每年你会去很多地方,但真正滞留之处仅西之京城、南之临封。岭南那个地方岂有寻常人频频前去?不必多说,定是你家中有人被贬或是流放到了那儿。而你每年到京之日几乎皆近弛禁日。你为何怕城门戒严?你在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