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1页)
傅徽之呼吸逐渐平复。
言心莹知道他稍稍冷静下来了,识趣地松开握住他手臂的手。“事情紧急,县令本想请金吾卫护送,却恐多生变故,便挑了本身会武的小吏去送,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我使了些钱问过万年县涉事官吏,当时送信小吏迟迟未归,县令便再遣人去寻,不见小吏,却在一处街道寻到了密函。寻人者将密函带回县里交与县令,县令自是看过告书的。再看时,函内告书仍是原书,并未被人易改。县令不敢再大意,即请金吾卫护送。”
“为何?”傅徽之垂目言道,却更像在问自己。
言心莹知道他问的是为何告书被劫却未有易改,她也不能答。
傅徽之没想等人答,继续说道:“纵是如此,也该查清这小吏之死。”
言心莹道:“或因告书未被易改,县令以为那小吏是因私怨而死,并非送信公事,便未尽心。以至小吏为何人所杀至今未明。”
傅徽之冷静了下来,便也犀利很多。“必不会是私怨。小吏送信必乘快马。马呢?”
言心莹自怀中取出文书翻看,回道:“马也未曾寻到。”
傅徽之退后两步,拉开了自己与言心莹的距离,缓缓道:“若是小吏是骑着马被袭,必惊动行人。定是有人拦路,将小吏劝下了马。试想何人拦马,能让身负如此紧急公事的小吏下马?只怕便是他的至亲拦路,他都会以公事为先。何况是与之有隙之人?
“此人必定位高权重,逼得小吏不得不下马。而后又将人引至人少处说话,随后用了些手段将人强行带走,最后杀于平康坊。”
言心莹又扫了眼文书:“你说的不错。仵作验小吏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寻到尸首时,血流了一地,确实是在平康坊被杀,而非移尸。”
傅徽之又道:“原本我以为这匿名告书也是伪造。如今看来,这匿名告书极有可能是真。只是为何劫书者不易改告书?这告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言心莹沉吟道:“告书乃机密,自无法从尚书省或御史台获知。只有当年县令处。若这县令恰是个贪利之人,便行贿赂。只是七八年间万年县二易县令,我也稍作打听,却未知这原县令的去向。”
傅徽之不再应声。
屋内陷入沉寂。
久不作声的白潏露忽然插道:“娘子不是说还有二人,或许有别的线索?”
“是。”言心莹便继续说道,“二是延兴门之城门郎,于小吏失踪当日酒后失足溺亡;三是延兴门之门仆,亦于同一日失去踪迹……”
“城门郎?”傅徽之不敢置信,打断道,“城门郎好歹是从六品。如此大事,为何从未听闻?”
言心莹侧首看去,白潏露也正看着她,面上同样疑惑。“我亦问过阿兄此问。阿兄言或因酒后失足乃丑事,官家不愿声张,只暗遣人代之。因此知之者甚少。”
“城门郎掌京城诸门启闭之节、奉出纳管钥,却恰在事发前三日酒后失足?”傅徽之不由摇首,“他的死绝非寻常。向日我曾问张安,谋主令他众人潜至城门的时刻城门尚未开启,是要等到城门开?今日看来,那谋主早暗通了城门郎。他们一到,城门郎便会开启城门。谁知事发,城门郎随之被灭口。”
“仵作验死者生前确有饮酒且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尸首打捞上来时,尤有微弱的酒气。水中还捞上来一酒囊。亦有人作证其夜间饮酒大醉。遂判酒后失足并无疑处。”
“怎知不是有人将他推下水?有人听到呼救声或是见过他在水中挣扎么?”
“城门郎是溺死在坊内水渠,落水处少有行人,只有一人恰过那处发觉城门郎失足。他的证词是,城门郎落水后挣扎呼救。可他不会水,便大喊有人沉水,引会水者来救。救上来时已晚了。”
“纵是落水处少有行人,但坊内人多。若当先发觉之人见人落水立时发喊,何至不救?”傅徽之十分笃定又清楚地吐出四个字,“此人甚疑。”
言心莹摇摇头:“我倒觉得,情有可原。”
傅徽之抬眼看向言心莹。
“城门郎死于昇道坊内水渠。昇道坊多胡人,多不通汉言。而当先发觉者乃汉人,便是呼救,怕也极少有人明白是有人正性命危急。又坊内多作坊,甚为喧躁,呼救声极有可能被掩盖。遂不及相救。”
“若如此说,便更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水的。推时难有人发觉,等有人来救时早晚了。左右落水情状只那一人看见,落水者呼救或挣扎与否,只能听他一面之词。或许死者在落水前便已昏迷或死亡。”
傅徽之这么一说,言心莹不禁也怀疑起来:“这……”
傅徽之背过身去:“生前溺死者,肚腹微胀、口鼻有水沫、指缝有泥沙,死后落水则无。这些仵作可验过了?”
言心莹愣了愣。傅徽之毕竟在蓟县协助县尉办案七年,对于这些细节再清楚不过。可她确实知之甚少。
“文书中并未详录。”
傅徽之冷笑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