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第2页)
他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额头抵着她的,罕见地带了些低声下气道:“嫁给我,让我娶你。”
张怀碧再一次被气笑了,“凭什么呢?就因为猎了头熊?”她眼带了讥讽,“再说,你是要娶我过门,还是要来我张府入赘?”
他对她的娇纵脾气视而不见,自顾就笑了起来,身子利落得跟一头豹子一般矮下身子,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安置在软榻之上,道:“知道你金贵,入赘也不是不行。娶你过门,我自然也可。”
话音刚落,便伏身上去,薄唇覆上了她的。
深夜的后花园十分宁静,偶有滴漏声传来,角檐下挂着一串南海贝壳串出的风铃,声音不太脆,却胜在意趣十足。
待长吻结束,二人皆有些喘不上气。
陈猛垂眸看着她,明眸中盛满了因他而起的阵阵潮意,低声揶揄道:“你这样,要去嫁谁?”
张怀碧虽然娇纵傲慢,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呸!在我姑母院中,你还要不要脸。”
她一把推开他,坐直了。
“明日,我亲自上门提亲。”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柔,大掌轻轻抚上了她耳边云鬓。
张怀碧只做没听到的,整理了衣裙,起身便走。
——次日——
天青色的光打在张府门前的角檐上,陈猛正立在门下。玄色官服衬得他肩宽腰窄,绣着祥纹的腰带在日头下泛着微寒的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道自眉骨斜贯至下颌的伤疤,给那张本来俊朗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戾气。
他脸上无甚表情,但是莫名地就让人看出来周身气压极低。
“大人慢行。”
管事送他出了府,唇角带着敷衍的弧度。来求娶小姐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比他的官儿大?芝麻绿豆般大的官儿,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还上赶着来提亲,真的笑死他了要。老爷竟能好言相拒,还陪着这莽夫在书房喝了盏茶,只怕他连茶是甘是香都品不出来吧。
那茶乃御供之物,真是暴殄天物。管事的默默地在心中计较着,并不等他应答便转身离去。张府的大门在管事的离去后铿锵阖上,陈猛的马在门前听得一惊,不耐烦地踢踏了几下青石板地面。
陈猛似笑非笑地觑了那大门以及门楣上笔走游龙的“张府”一眼,随即抽出腰后别着的马鞭,伸手抓住缰绳,飞身上了马。
是夜,他一身夜行装扮飞身来到白日里才端详过的“张府”门楣前,抬头看了一眼,轻身掠入小巷,顺着墙根猫腰来到后门。
后门是个单薄的小门,本是仆从进出的地方,却是他能深夜进入后院最方便的所在。
人还没站稳,黑暗中咻咻冒出来数十人,来人清一水儿的夜行衣,蒙着面,与他装备不相上下。
陈猛一愣,他如今手下已有八百人,只需看一眼便知眼前的数十人从身法到执行力皆是来自军中所受的训练。
他沉默地立在黑暗的巷中,一时拿不准对方的来路。
张府内外他了如指掌,往日里深夜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难道是张大人?今天白日里他刚刚上门提过亲。
“陈大人如今刚刚在军中立足,又在盛年,还是莫要为这些儿女情长绊住了脚跟。日后,若有需要用得着张某的地方,但请来告。”
长年保养得宜的手,丝毫不见年龄和生活磋磨的痕迹,还给他斟了杯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面上无须,也不见皱纹,一身文气,颇有涵养。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精锐的目光在一来一回之间就将他揣摩了个透彻。
他是被什么冲昏了头,才会冒冒然上门提亲。捧着茶水时,心中的后悔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上气。
张元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满腔的热情仿佛空付给了一团空气,说他自己脚跟尚未立稳,还年轻,还空想着风花雪月,至于日后寻他的话,也都是客套之言,当真了才是真傻。
他虽是乡下来的,却不是傻子。这不疼不痒的软钉子,刮得他脸有些生疼。
抑或是黄兆仁?黄兆仁想要联合张府的心思昭然若揭,在还未说服自己的父亲亲自上门求娶之前,着人在此把守,也不无可能。
只是不论是谁,眼下都不是直面硬碰硬的时机。他正想回身撤开,却不妨眼前一人蒙着面,眼神锐利,杀气四溢,抽出腰后的刀迎面劈来!
陈猛还来不及退开便被逼退几步,这才仓皇抽刀迎敌。
只是这十几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军中对决从来也不会讲究个武德,只要能杀人,必然走的是快狠准辣的法子。
十几人将他团团围住,就算一人只给他一刀,车轮战他也挺不过去。
刹那间,他额角冷汗涔涔。
忽地,夜空中有一支轻悠的哨音响起。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约莫会听作鸟叫。可是这十几人却是令行禁止,几乎是立即地就放弃了攻击,收了兵器纷纷离去。
只余那领头之人,盯着他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而这世上能蒙着面,只是看着他就让他忍不住胆寒的人,并不多。
那领头之人看了看他,便在最后也飞身掠走。
陈猛暗暗地松了口气,再次抬头看了看那高悬于顶的“张府”门楣,眸中从将才的惊魂逐渐冷静了下来,越来越冷凝,抿紧了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