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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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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国夫人府上的后花园是上京之中有名的讲究之处,连皇后都赞誉有加,还曾说过要将御花园中单独辟出一个园子,交予康国夫人亲自来打理。

园中明月高悬,曲廊蜿蜒,朱栏上雕着祥云的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假山叠石伴着一泓清池微漾,水面浮着几片睡莲,莲瓣半合,似在月下浅眠。池畔植着几株木樨,夜风掠过,暗香浮动,偶有花瓣飘落,坠入池中,荡起细碎的涟漪。

宴席未散,张怀碧信步庭中,丝竹舞乐声渐行渐远。行到深处,沿着一条碎石小径通向园中最幽静处。此处栽着几株夜合花,花苞在月光下微微绽开,香气幽微,若有若无。花下设一石榻,榻上铺着软垫。

张怀碧的绣鞋踏过湿润的苔径,裙裾拂过石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行至软榻处便在这里坐了下来。这里萤火点点,在花木间游弋,似天上的星子坠入凡尘。偶有夜莺啼鸣,声如碎玉,远离了远处的喧闹,更添了几分清寂。

她未回头,后面跟着的人也颇有雅兴,脚步跟随得不紧不慢。见她终于停了下来,来人也驻足在了她身后。

“这里果然清幽雅致,上京绝色,名不虚传。”

黄兆仁的声音不急不徐,只听声音都能听出来他必是唇角带了笑,他眼前只看见月光洒在她的云鬓上,映得鬓边一支珠钗颤颤,熠熠生辉。她在仰头看月,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天上月更明,还是人间姝丽更娇艳。

张怀碧唇角微弯,“这里是姑母的后院,外男进入并不合礼仪。”

黄兆仁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刚才他跟着的时候,可没见她有任何意见呢?引他到了此处,才开口推拒,好一个欲拒还迎!

他喜欢。

“今日有缘得见康国夫人的后花园,实乃我之荣幸。奈何这园中景色美则美已,却是不及园中美人分毫。”

夸张怀碧美的说辞,她由小听到大,就连刚才宴席之上还有些人为了博她一乐,明里以咏春为题比赛赋诗,实则吹捧了她的美貌和贤名。

唇角挂了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她开口却是淡淡:“黄公子今日当街撞了我的马车,又出现在了我姑母的咏春宴上,现已深夜,还尾随我至后院之中……若要人知道了,还以为太尉府的二公子是什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登徒子呢。”

说着,她便以扇遮面,微微侧目去看黄兆仁。眼波流转,眸中被月色点亮,那揣着的小心思如星光闪闪,带着明晃晃的狡黠。

黄兆仁心中忍不住躁动,就算此女现下给他端来一碗毒药,也是裹着蜜糖的,这一刻他甚至会甘之如饴。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竟是不知自己已被迷惑至此。

“来人!”

他朗声一喝,在这康国夫人后院之中最僻静之处,应声闪现出了十数人的身影,皆是黑衣黑甲,浑身气劲待发。

这情形着实吓了张怀碧一跳,腾地站起了身。她身量小,猛然起身一下子没站稳,身后黄兆仁适时地上前半步,胸膛抵住了她的背,一手扶在她腰侧,一手在肩头,将她稳稳地纳入在怀中。

“上京素闻张家怀碧的美名,难免会有些个不知死活的癞蛤蟆痴心妄想。之前的,本公子不计较,可是既然本公子看上了,就没有哪个狂蜂浪蝶敢再来扰了你的清净。”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说。

这人的目的性和侵略性一样的强悍,张怀碧从未对黄兆仁的身量有如此直观的感受,与他相比,自己如同一只兔子被鹰隼擒在了爪下。

他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熏香,不知是什么,可是张怀碧很不喜欢,周身被这种气息笼罩,浑身汗毛直竖,只想要转头逃开。

她刚想迈步离开,却被腰上的大掌扣住。掌心的温度很高,灼得她腰侧肌肤发烫。

“我的玉佩你收好了,那可是先帝赐予我祖父的,乖乖等我来提亲。”

他的气息温热,吹拂在张怀碧的耳侧,鬓边碎发拂动,让她忍不住偏了头要躲,却不妨此人得寸进尺,从后捏住她的下巴,由不得她躲,转而竟是吻上了她的脖颈!

轻轻一啄,不轻不重,扶在她腰上的大掌还使尽捏了捏她腰间软肉,才松开了她。

张怀碧实在忍无可忍,转身就扬起了巴掌。还没扇到那张欠欠的玉白脸颊,腕子就被他捏住了。

他狭长的桃花眼带了些明晃晃的欲念和占有欲,略带了些低哑沉声道:“你用的什么香?本公子十分喜欢。”

气势上着实被压了一头,张怀碧一把抽回了手,气笑了:“那怀碧就睁大眼睛等着看二公子如何能说服太尉亲自上门替你筹谋呢。”

这句话无疑是踩着了黄兆仁的隐痛,父亲黄谨以他兄长为重,上京城皆知。世家大族气势正如日中天,虽不能明里让儿子世袭了他的位子,却也是侧重嫡子承袭他的资源和人脉。

黄兆仁行二,却非嫡子。时年嫡庶的观念虽然不是鼎盛,却到底受了些桎梏。

他下颌角僵硬了一瞬,桃花眼才恢复了些温度,并不接这话,只退后一步对张怀璧躬身行了个礼,转身便离了去,那些潜伏在周围的黑衣侍卫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怀碧仍有些惊魂未定,她不至于怕个太尉府的纨绔,却只觉得太尉的势力只手遮天,连公侯府邸,后院之中也是说闯就闯了,如入无人之境。

夜风渐凉,她不由得拢了拢外袍。身后,园中的花木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她一惊,正要转身却被人一把搂住。

张怀碧本是要奋力挣扎,却在闻到那阵熟悉的气息浑身骤然一松,干脆地倒在了那人怀中。

那人一笑,声音低沉,“怎么着,男人太多,疲于应付?”

“是呢,正是不堪其扰。”张怀碧没好气,身上一拧,就要甩开身后那人。

可是那人身量颇高,肩宽腰窄,她那点儿劲儿跟猫一样,竟然在他手中挣不脱,扭不开。

张怀碧细长秀气的眉毛眼见着拧了起来,“起开!又不是你能与我成婚,难不成还不许我嫁人?”

她挣扎间使了些力气,那张明艳的脸庞恰好就照在了月色之下,正是含嗔带怨,杏脸桃腮。那身后之人亦步亦趋,任凭她闹脾气,只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唇角勾起,甚是好脾气的模样。只是那脸上的刀疤被月色照得惨白,让人看了胆寒。

正是陈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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