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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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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兰心头仅存的那点疑虑顿时消了,一股窃喜涌了上来。她几乎是立刻就顺水推舟,脸上笑容也更加明亮:“那妹妹我就厚着脸皮,多谢三姐姐了!”一边说着,一边已飞快地将那本库房册子推到了宋清徵案头,动作轻快得像丢开一块烫手的山芋。

厅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宋清兰如释重负,慢悠悠地随手在废纸上涂鸦,眼角眉梢尽是闲适。宋清徵依旧专注于手中的账册,只是翻动纸页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些。宋清芜还在誊抄,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微转。

日影渐斜,离晌午去东厢习学宫规的时辰近了。堂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笔墨。

就在这时,宋清兰忽然放下茶盏,伸了个懒腰,娇声抱怨道:“坐得腰都僵了,我去更衣,顺便走动走动。”她说着便站起身,脚步轻快地朝堂外走去。经过宋清徵书案时,宽大的袖口状似无意地拂过案角。

待她身影消失在堂外回廊的拐角,宋清徵垂下目光,见书案一角,一方素净的丝帕随意地搁在那里。她不动声色,指尖微动,轻轻挑开帕子一角——

一小串钥匙静静躺在丝帕中央。钥匙形制老旧,最大的一把明显是库房大锁所用,铜面上还沾着未能擦净的陈年污垢。

她眼睫低垂,指尖不着痕迹地将帕子重新掩上,连同那串钥匙一起,轻轻推到了书案最不起眼的角落。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随手整理了一下桌面的笔墨。

斜对面,宋清芜恰好搁下笔。她抬眼时,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宋清徵的桌面,又掠过宋清徵平静无波的侧脸。

东厢内,郭嬷嬷肃立等候。遴选之期将近,宫规习学一日严过一日。

“今日习‘趋步’之仪。”郭嬷嬷声音沉稳,手中戒尺隐现微光,“垂眸敛衽,步随心动,行止有度。”她亲自示范,裙裾纹丝不动,足下仅移方寸,沉稳异常。

宋清兰心中厌烦,却不敢表露,只垂首,指尖无意识地轻捻着袖口边缘的绣线。

宋清芜凝神观看。轮到她时,莲步轻移,腰肢微摆,动作精准流畅,分毫不差。郭嬷嬷微微颔首:“大姑娘行止有度,甚好。”

宋清兰看得心头发紧,强打精神模仿,手脚却略显僵硬。她偷眼瞟向宋清徵,却见她目光似有飘忽,动作迟滞了半息,步幅也踏得略大了些,在这矜持不苟的氛围里显得有些出神。

宋清兰心头莫名一松。

“三姑娘!”郭嬷嬷声线微沉,戒尺“啪”地轻点在几上。她已踱至宋清徵面前,眉头微蹙:“遴选在即,心神当凝。趋步之礼,贵在心凝行端。重来。”

目光如芒刺在背。宋清徵立刻回神,面颊耳根微热,压下心中焦灼,屈膝低首:“嬷嬷教训的是,清徵知错。”

宋清芜依旧端立,垂眸不语。宋清兰则暗暗收回了目光。

厢内一时只闻铜壶滴漏的“嗒嗒”声。宋清徵凝神屏息,强将全部心神锁于足尖。抬步,落足,裙裾稳帖,一步、两步……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稳稳踏在方砖缝隙之上。

郭嬷嬷面色稍缓,未再言语,审视的目光松了些许。宋清徵额角渗出细密汗珠,非因动作艰难,而是袖中那串刚得的钥匙,正一下下硌着她的心。她一遍遍告诫自己:眼前这关,必得先过。

习学终于结束。郭嬷嬷略一点头,三位姑娘行礼告退。宋清兰脚步轻快。宋清芜步履从容。

宋清徵却故意落后了半步。待行至回廊无人处,迅速从袖中摸出那方素帕包裹的钥匙串。陈旧铜钥的冷硬触感让她指尖微蜷。她不再犹豫,脚步一转,径直折向库房方向。

午后阳光倾斜,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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