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糊涂(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芙云扶她回到暖阁,恍然道:“是了是了……瞧奴婢这忙的,一时竟糊涂了!”

同样犯“糊涂”的,还有她的堂弟宋凌陌。

眠香馆书房里,炭盆烧的极旺。宋凌陌一手搂着通房丫鬟画紫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手抓笔蘸墨,胡乱在纸上写了几字,便关上所有门窗。

画紫乖觉地走到角落的小香几旁,点燃一炉早已备好的“帐中香”。甜腻到近乎发齁的暖香丝丝缕缕弥漫开来,迅速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她像一株柔若无骨的藤蔓,攀上宋凌陌的肩头,书房内的温度仿佛也随之急剧攀升。

“郎君……”画紫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宋凌陌颈侧,声音带着令人心颤的娇媚,然而那双仰望着他的眼眸深处,却是冰冷清明。

她呵气如兰,带着香氛的热气钻入宋凌陌耳中,吐出的却是看似不经意的问题:“郎君……何时……才肯替奴婢……再买一盒城南五味斋的酸杏脯?上回那盒,早吃完了呢……”

说话间,一只柔荑似是无意地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温香软玉在怀,宋凌陌心猿意马,正欲低头攫取那抹红唇,听到“酸杏脯”三个字,动作猛地一僵!他像被针扎般推开画紫,抓住她的肩膀,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她脸上和小腹间来回扫视:“酸杏脯?你向来最不爱食酸!莫不是……又有了?”

刚撩起的衣襟被他猛地拉好,仿佛那平坦的小腹下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画紫整理罢裙摆,对宋凌陌的问题未置可否。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中的不耐,面上却适时地让泪水盈满眼眶,泫然欲泣:“奴婢……今日才听说……说二夫人房里的秀圆姐姐……也、也怀了郎君的骨肉……”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宋凌陌,带着卑微的希冀,“她……她是不是……就要抬作姨娘了?郎君……是不是……就不要奴婢了?”

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胡沁什么!”宋凌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烦躁地在狭小的书房里踱步,“她大我六七岁,一个粗鄙的丫鬟!我堂堂宋家四郎,岂会要她那种人作妾!也不怕污了我的名声!”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话音甫落,见画紫哭声稍歇,只是无声垂泪,显得越发楚楚可怜。宋凌陌强压下心头的烦恶,走过去放软了声音哄道:“与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早腻味了。父亲留她是怕家丑外扬。待过些时日,自有处置。这府里,让我念念不忘的,唯有你……”

他伸手想抬画紫的下巴。

“可……”画紫却微微侧头避开,抿着失去血色的薄唇,眼角眉梢俱是不甘,“为何……不先除了她腹中那块祸根?”

她猛地抬眼,直视宋凌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仿佛又尝到了两月前那碗钻心蚀骨的汤药,脊背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当日……又为何……定要逼着奴婢……生生落了咱们的孩儿……”

持续的饮泣和质问,终是耗尽宋凌陌所剩无几的耐心。

他脸色一沉,猛地起身,带着一股狠劲,“哐当”一声粗暴地拨开门闩!房门豁然打开,冰冷的空气汩汩涌入,瞬间冲散了甜腻的暖香,也冻透了画紫的心。

见他避而不答,画紫嘴角泛起浓重的苦涩,她飞快地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垂下眼眸,声音恢复了平板的恭顺:“奴婢方才……不过是心疼郎君,一时情急的糊涂话罢了。郎君莫怪。当日那碗药……实在苦得钻心……再好的酸杏脯,如今……亦尝不出半分滋味了……”

话毕,她垂首屈膝,默默告退。

望着那孱如菟丝的背影消失在门廊转角,宋凌陌烦躁地合关上门。他踱回书案前,看着方才胡乱写下的字,心头无名火起,一把抓起那叠课业,狠狠撕个粉碎。

……

夕阳渐沉,忙碌多日的宋二老爷终于得空,抬手敲响墨荇院的雕花门扉。

院里一株老梅枝桠横斜,影子投地。宋清芜抬眼瞧见廊下的父亲,修剪盆栽的手猛地停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惊愕。

她随即飞快敛去异色,换上怯生生的笑,快步上前盈盈下拜,声音柔如羽毛:“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怎会来此?”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