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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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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三遍,天蒙蒙亮,守在祠堂外的丫鬟们才敢鱼贯而入。

宋清兰几乎是被段嬷嬷半背半抱地驮在背上,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丫鬟铃铛在后头用力扶着,三人脚步踉跄地回到云梦阁。

云梦阁与柳氏的葳香院仅一墙之隔。安顿好哭哭啼啼的宋清兰,看着她灌下安神汤沉沉睡去,段嬷嬷便从墙根那扇隐蔽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葳香院。

屋内药气浓重。柳氏刚被玲珑强灌下一碗苦药汁,病恹恹地歪在暖榻上,脸色蜡黄,眼底却燃着火焰:“兰姐儿怎样了?那两个……又是副什么鬼样子?”

“夫人宽心,五姑娘看着还好,就是乏得厉害,已睡下了。”段嬷嬷接过玲珑递来的温水伺候柳氏漱了口,才凑近榻边,声音压得极低,“大姑娘像是冻狠了,一出祠堂门就直打晃。倒是大房里那位三姑娘,瞧着气定神闲的,稳得很。”

柳氏用帕子狠狠擦着嘴角,眼神一冷:“去告诉绿衣,让她见机行事,手脚务必干净利落!事成之后,自有她的好处。记住,千万别惊动老爷那边的人!”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帕子绞碎。

段嬷嬷心领神会,低声应下,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云梦阁,很快来到后园一处背风的假山石后。

一个穿着粗布灰袄、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婢已等在那里,正是绿衣。段嬷嬷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塞进绿衣手中。

“拿稳了!这药金贵得很,无色无味。”段嬷嬷眼睛死死盯着绿衣,“你在她跟前伺候,千万小心。为免她起疑,凡是她入口的东西,无论是汤药还是饭食,你当面先尝一口!记住了吗?”

她见绿衣盯着药包,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迟疑,语气又缓了缓,“放宽心,娘还能害你不成?女人家没怀上,这点子药粉吃下去顶多闹两天肚子,死不了人。只有你当面尝了,她才能信你,才肯吃你送的东西!”

绿衣眉头略松,捏紧了药包,点头道:“女儿记下了,都听娘的。”

后园另一头,也有人压着嗓子说话。

芙云将一包消肿药膏塞进秀圆冰凉的手里,低声道:“秀圆姐姐,二老爷派来伺候你的人即刻就到。千万记住,防着点,保住肚里的孩子,就是保住你的命!”

秀圆一把反抓住芙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盛满了惊惶,急得快哭出来:“如今想我死的,只有二夫人!好妹妹,替我求求三姑娘,只要能保住我这条贱命,我什么都听她的!要我咬谁我就咬谁!”那深切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

“姐姐别怕,”芙云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声音更低更稳,“待会儿来的婆子里,有个姓严的,是我们姑娘的人,懂些医术。再有难处,你悄悄找她,切莫轻信旁人。”

秋棠院那扇破旧的院门“咔哒”一声开了,绿衣和另外两个婆子被推了进来。荒草丛生的角落里,一扇小门已“吱呀”合上。

芙云快步回到栖蝉院,刚踏进院门便瞧见张嬷嬷在廊下焦急地踱步,唉声叹气,不时朝紧闭的房门张望。

“嬷嬷怎的不进屋?这天化雪,冷着呢,姑娘身子可还好?”

张嬷嬷抬头见是芙云,眉头拧成了疙瘩:“还说呢!近来多是舒月、锦霞外出随侍,她们是如何伺候的?好端端的,竟让姑娘染了风寒!郎中这会儿正在里头诊脉呢!可急死我了!”

芙云赶紧掀开厚厚的门帘进去,带入一股凉气,引得榻上的宋清徵一阵呛咳。

“快把帘子捂严实!姑娘受不得风!”舒月一边喊,一边抢步上前。

宋清徵强压着咳嗽,声音沙哑:“不碍事……让芙云进来回话。”

那羊须老者已诊完脉,他捋了捋胡须,对宋清徵道:“姑娘确是外感风寒,邪气尚在肌表。屋里炭火须得调匀,不可太燥热亦不可贪凉。老夫开个方子,按时煎服,静养几日,应无大碍。”

说罢,便提笔在案上细细写了药方,起身告辞。

“辛苦郭先生了。”宋清徵唤道,“舒月,替我送送。”

待舒月领着郎中出去,房门再次掩紧,芙云才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禀道:“姑娘,严婆子送进秋棠院了。奴婢多瞧了一眼,派去的人里,不全是壮实婆子,还有个年纪不大、看着老实木讷的,不知什么来路。可要查查?”

“咳咳……”宋清徵咳了两声,摇摇头,“不必费事。这府里,除了柳氏,还有谁最不想秀圆肚里的孩子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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