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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启(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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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脸,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摆出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可怜样儿,声音带着颤抖:“我自是……自是气不过的!都是丫鬟出身,都是怀了主子的骨肉……凭何我亲娘当年就非死不可?她秀圆就能被好好供起来安胎?这究竟是因我不是男儿身,还是因我娘……只是个卑贱到泥土里的丫鬟?!”

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话至此间,她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抬眸瞥见宋清徵嘴角那抹近乎冷峭的弧度,心头一凛,立刻转过话音,试图拉拢:“想来三妹亦是能体会的,这偌大一个宋府,表面光鲜,内里……谁人又真把你我这样的女儿家,当作正经儿孙看待呢?不都是、不都是用来充作换取权柄、攀附富贵的筹码和物件么?!”

目光灼灼,带着同病相怜的煽动。

宋清徵拢了拢身上厚重的狐裘,抬手,缓缓提起小泥炉上温着的茶壶,给宋清芜斟了半杯滚烫的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她略一沉吟,方才出声:“帮姐姐……也无不可。”

宋清芜眼中瞬间迸出希冀的光。

“只是,”宋清徵放下茶壶,抬眸直视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回,若大姐姐肯依我所言行事,收起那些个自作主张的阴私手段,一切听我调度……我自会相助。”

舵,必须掌在自己手中。

“哦?”宋清芜顿时纳罕,心底却升起警惕,“莫非……三妹心中对此困局,早已有了破局的主意?”她身体微微前倾,试图从那张因病容而更显苍白的脸上,探出一丝端倪。

“大姐姐不妨……先静观其变。”宋清徵端起自己那杯温水,轻轻呷了一口,语气轻飘。

一句轻飘的“静观其变”,如同兜头冷水,瞬间浇熄了宋清芜心中刚燃起的火,也彻底激怒了她!什么“静观其变”?不过是推脱搪塞!

“好……好一个‘静观其变’!”宋清芜猛地站起身,脸上那点伪装的悲戚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戏弄的羞愤,“三妹妹,今日是我叨扰了!你好生将养着吧!”

说罢,她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栖蝉院,门帘摔得哗啦作响。

宋清徵看着案几上未动的茶,无奈莞尔,摇摇头抛开方才心中那点不合时宜的触动。

芙云进来瞧见主子愣神,便出声唤了句“姑娘”。随后回禀道:“二房那边又有了动静,画紫终是闹起来了,昨夜竟在房中悬了白绫欲寻短见,亏得四郎君身边的云烟及时将她救下,现下二老爷正在眠香馆里斥责四郎君呢。”

“消息传得这般快?”宋清徵讶然挑眉,“那荣安堂那边……可有动静?”

“并未,反倒比平常更安静了……”

窗外,阳光缓缓融冰,檐上霜雪滴落成水。

荣安堂内,檀香气息充盈一室。老夫人阖上双眼,由锦穗揉按着额角。

“三位姑娘身子恢复得如何?”老夫人声音透着疲惫。

锦穗每日需去各房探问姑娘们的病情,闻言禀道:“五姑娘在云梦阁饮食安好,今日还抽空去见了二夫人。三姑娘亦是安睡足食,观其气色,想是不日便能痊愈,只不过……”话音至此顿住。

“只不过如何?”老夫人翛然睁眼。

锦穗声如蚊呐,缓缓禀道:“张嬷嬷方才来说,今早天色方亮,大姑娘就闯进栖蝉院。三姑娘还未起身便不得不待客,两位姑娘不知说了什么,大姑娘气冲冲地回了墨荇院。”

话毕,她觑着老夫人的脸色,只见那疲惫的面容又阴沉了几分。

“罢了。”停了良久,老夫人声沉如铁:“去将我那混账次子唤来,即刻来见!”

未及半炷香,宋申中几乎跌撞着进门。

堂内檀香沉静,却压不住老夫人周身那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郁。他心头一紧,撩袍便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儿子教子无方,惊扰母亲清静,实是罪该万死!”宋申中声音带着未曾平复的喘息,额头触着冰凉的地砖。

老夫人眼皮微掀,浑浊的目光刀子般刮过跪着的次子。她想起十七年前,眼前这个跪着的儿子,是如何与一个叫玉簟的丫鬟有了首尾,生下如今的芜姐儿,闹得家宅不宁,最后那丫鬟无声无息地“病”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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