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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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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接连三日停了习课,只教姑娘们将养身子。

老夫人对此不置一词。待听闻秀圆“确凿有孕”并被安置在秋棠院的消息,她捻着佛珠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疲惫地挥挥手,由着次子处置这桩甩不脱的腌臜事。

这消息传到宋清芜耳中,话却变了味儿。

玉香为她篦着头,一边温言细语,一边似是无意地低语:“姑娘您想,二老爷生气归生气,可子嗣才是高门大户里真正的根基呢?那秀圆肚里揣着的,再不济也是宋家的血脉,总得护着不是?”

铜镜里,宋清芜执簪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

玉香仿若未觉,继续用那温吞却字字敲在人心上的语调道:“您再看太夫人,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说到底啊……”她俯下身,气息拂过宋清芜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还不是因着姑娘您……没托生在二夫人金尊玉贵的肚子里头?若您是嫡出,这府里上下,谁敢轻慢?那秀圆和她肚里的贱种,早该……”

“够了!”宋清芜被那字字句句激得浑身血液倒涌,猛地将手中的玉簪拍在妆台上!清脆的撞击声刺破了一屋寂静。

她霍然起身,动作太急,发髻松散,一缕青丝垂落颊边,衬得眼底赤红:“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奴婢置喙!”

玉香那句“没托生在二夫人肚里”,像淬了毒的钩子,狠狠勾起了她心底最深、最痛的伤疤!

她胸口剧烈起伏,顾不上散乱的发髻,抬脚便冲出房门,裹着一身凛冽寒气,直奔栖蝉院!

玉香趋步紧随其后,看着前方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得色。

“你们姑娘可起身了?”宋清芜人已立在廊下,窗棂薄霜映出她眼中的焦急。

舒月正端着一个盛着空药碗的托盘从门内出来,闻言扭头朝里间望了一眼,随即将托盘交予旁边掀帘的小丫鬟。

“大姑娘安好。”舒月福身行礼,语气平静,“姑娘昨夜咳得厉害,刚服了药,精神头还短。还请大姑娘随奴婢到厅内稍坐,容奴婢通传一声。”

宋清徵身子尚未大好,喝罢那碗苦药汁,更觉头昏脑涨,困倦难当。舒月悄没声地进来,见她倚在引枕上,似欲再睡,踌躇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掀起里间的帘栊一角。

“外头……是谁来了?可是有事?”宋清徵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半阖的眼皮却强撑着抬了起来,眸光因发热而显得格外清亮。

舒月转身,低声禀道:“回姑娘,是大姑娘来了,瞧着……像是有极要紧的急事,脸色很是不好……”

有急事?这般大清早,不顾她病体未愈?

宋清徵倦怠的目光转向窗外,瞧这时辰早食都未至。她轻轻呵了个哈欠,强打精神颔首道:“请大姐姐进来坐罢。舒月,添个炭盆进来,我身上乏,就在榻上见吧。”

待宋清芜带着一身寒气入内,宋清徵已勉强披了件厚实的银狐裘坐在暖榻上。

“大姐姐匆忙过来,想是还未用过早膳?可要一起用些?”看着宋清芜欲言又止、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神色,她适时递上话头,语气平淡。

这么一问,宋清芜反倒像泄了气,强自抿紧唇角,试图恢复那层周全的假面,“怪我……怪我唐突了,实在惊扰三妹妹休养……”

她咽下喉间翻腾的焦灼与不甘,缓了缓气息,终于道出来意:“三妹妹……姐姐知你素来心善,也最有主意,此番,可愿……再帮姐姐一回?”

姿态放得极低,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呵,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宋清徵心中冷笑。

她沉下脸,目光陡然投向对方:“大姐姐这般急切寻我,莫不是……也见不得二叔父如此抬举那秀圆,让她安安稳稳地‘母凭子贵’?”

这直指核心的问话,毫不留情。

宋清芜当即怔住,心下暗忖:上一回利用这位三妹时,至多不过是换来她几分警觉。可今日,自己满腔愤懑尚未倾吐,对方竟已将自己心中隐藏的不甘一眼看透!

“不想……三妹妹病中,心思竟也如此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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