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3页)
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冰镜鹤影。
冷青作揖:“承蒙错爱,某便替家父收下。”
县官道:“不,不是给老夫子的,是给你们家二郎的。”
冷青想了想道:“二郎,大人是说阿奕?”
县官道:“正是。”
冷青道:“大人,不会弄错了吧,阿奕他才十四岁。”
县官笑道:“诶,忘年之友亦弥足可贵,冷家二郎有麒麟之才。”
连华站在后排听到此话,才想起,去年与他在酒肆对饮的书生正名周子孝。
当年,科举仍只分为州试和省试两级。
州试三年一次俗称秋闱,由州府举办,选拔出来的考生称为乡贡。乡贡在第二年可以和各大学院的生徒一同参加在东京举办的省试,俗称春闱。通过省试的考生为及第,经过吏部铨选之后任官,京外的考生以任职地方官居多。
周子孝这一年进士及第,留东京任大理评事,在县里引起巨大的轰动。
之所以礼谢冷家,是因为连华的那一首《七月十五醉仙楼送周子孝赴芜江》中所言秋旱、水工两件时务正中春闱的策论题。
这件事过后,连华在冷家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冰镜鹤影”四字高悬,主母天天看着,不敢再克扣他的炭火,但真正对他内心造成影响的不是这块牌匾,而是周子孝后来寄的那些信件。
在信件的描述中,东京汴梁城是一个遍地有黄金、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地方,和他儿时记忆中的景象有所重叠又有所不同,实在很令人向往。
——“冷小友,来东京,东京繁华好挣钱。”
功名这辈子已然无望,但挣钱这件事倒是不分贵贱也不嫌早的,只有当他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弄清当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十六岁,连华终于向长兄冷青说明想去东京闯一闯的意愿。
冷青一听就板下了脸,让连华卷起右侧衣袖。
连华低头照做,露出小臂,只见白皙肌肤上赫然刺着一处与他本人的气质极不相称的兽首黥纹。
冷青道:“父亲临终前亲自给你刺上这代表做过窃贼的黥纹,就是要断绝你回汴梁的念头,防止你为冷家招来灭门之灾。”
连华没有回答,默默把手收回衣袖里。
冷青无奈地叹口气,上下打量着连华。
十六岁的少年清隽明丽,就像淤泥中生长出来的一朵青莲。
这样的少年合该向阳而生,怎能被束缚在暗渠之中虚度年华?
冷青并不知道连华的身世,只觉得是自己的心胸过于狭隘,反思整夜,终于做出了一个违背父亲意志的决定。
连华听说倒有些意外:“兄长改变主意了?”
“你去吧。”冷青递给他一包盘缠细软,“这些年,冷家虽没有对你好但也算把你抚养成人,为兄没有什么话说,只愿你凡事小心谨慎,不要练累家人。”
连华眼眶一热,跪地磕头。
景元二十年,他就这么辞别冷家,从芜州坐船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东京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