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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5(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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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良干衙役已经好些年了,平日里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厌恶他们的人有,为了自家生计来讨好他们的人也有,哪些人是真敬着他们,哪些人嘴里“大哥大哥”的叫着,背过头去就瞧不起暗地啐唾沫的,施良一双眼睛都门儿清。

他瞧着霍青就不错。

一开始霍青说要跟着他一块儿上衙门状告纪文山的时候,施良便觉得这屠户胆子还挺大的,心里便落了个印象,但后来也没怎么来往。

真正接触起来还是有一回,他才从衙门里下了工,前脚刚拐进巷子里回到家,后脚霍青便扛着一担柴火跟着他老娘回了家。

一开始施良还摸不着头脑,后来一问他老娘才说,原来是方才他老娘到街上去朝人买柴火,走到一半柴火没捆好全散了,霍青路过时看到,便帮他老娘一块捡了起来,又见他老娘年纪大了,还帮她扛了回家。

得知这事儿之后,施良心里自然是感谢的。

自那以后,他每次跟兄弟们一块儿巡街,巡到霍青那儿的时候都会和他打声招呼,家里人要是平时要买点肉吃也都上霍青的肉摊子去。

平日里多留心打听几句,霍青的情况施良便也就都清楚了。杨溪村的一个屠户,原先在张屠户家里做学徒,张屠户搬走以后,他便一个人在城里开摊,就是个普通人,在城里不认识什么人,更没什么根基。

这样的人,按说难得能有机会搭上城里衙役的路子,就是为了自家生意,也该主动上门来交好交好,别的不说,卖肉的时候起码能便宜个几文。

施良还特地叫家里人留心着些,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时候,平日里不管是他还是他家里人去霍青肉摊子买肉的时候,霍青态度一切如常,最多就是笑着打声招呼,其余的,肉价该卖多少还卖多少,不殷勤,也不刻意讨好。

就是这样,反而叫施良觉得,霍青这样的秉性的人值得几分相交。

不为别的,就为了每次他到霍青的摊子上去买肉的时候,霍青看着他的时候,施良知道,霍青只是单纯把他当一个普通人,一个客人。

而他对自己的尊敬,也不是为讨好或者害怕他的身份,霍青只是尊重每一个来他摊子上买肉的客人。

施良喜欢霍青这样的性子,于是主动和他相交,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彻底熟了起来。

而自两人关系处熟以后,霍青也还同以前一样,平日里该如何就如何,从来也没主动提过请他平日里多帮着照看摊子生意的事儿,这叫施良心里更舒坦了。

霍青不说,施良也从来不主动提,至于霍青在城里的肉摊子。

自家兄弟的生意,那还用多说?他早就和衙门里的兄弟们交代过了,平日里也用不着特殊照看,就是紧着,别让城里的小混混去肉摊子闹事儿就成。

一顿饭,好肉好菜还有好酒,施良吃了个痛快,直道:“就弟夫郎这个手艺,还去什么酒楼,这不比福兴酒楼做的好吃多了!”

施良明日休沐,左右今晚就在霍青家里住下了,他也不怕喝醉了误事儿,便喝了不少酒,霍青也陪着施良喝了不少。

酒醉饭饱以后,施良有些喝醉了,于是话匣子也打开了,还拉着霍青嘟嘟囔囔的同他说了不少话,有骂骂咧咧的骂县衙里当官的黑心的,也有说男人之间的荤话的。

施良就不是个读书人,这么些年,平日里所见,所打交道的更多都是些地痞混混,因而嘴里的话说的也粗俗直白,讲到难听的时候,什么“艹。他娘的”、“不脱了裤子还知道是个男人”这类的话都往外冒。

施良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霍青这些日子常和施良打交道,也习惯了,然而这些话到底是不是和小哥儿和霍文听的,于是吃完饭以后,霍青便让江云苓和霍文先回屋里去了。

两个人一直喝酒喝到很晚,施良已经彻底喝醉了,霍青扶着他回东院原来他自己住的那屋去休息,而江云苓则去收拾吃剩下的碗筷。

等江云苓收好碗回到屋里的时候,霍青也已经在屋里了,换了身衣裳,揉着眉心,似有些不舒服的模样。

他今日也陪着施良喝了不少酒,一张脸都红了,于是江云苓上前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喝?”

闻言,霍青摇了摇头,把江云苓拉了过来,一双手抱着夫郎的腰,头却靠在他的小腹上休息。

他今日确实喝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还不错,连成亲那日,村里人那么连着灌他酒都没醉,今晚更不算什么了。

“其实施大哥平日里为人还不错的,人也算仗义。”想起方才施良在吃饭时说的那些话,霍青怕江云苓觉得太过粗俗,于是替他说了一句:“方才施大哥吃饭时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江云苓笑了,一边用手轻轻帮他按着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一边道:“没事儿,以前我们家在嘉陵的时候,镇上也有个捕快和我们家很熟,常常来家里吃饭,叫梁虎,说话也和施大哥差不多。每回到家里,梁大哥顾忌着我和我娘,说话总是憋着,后来我爹瞧梁大哥实在憋得难受,便让他不必这样,平日该怎么说话便怎么说话。”

“其实我瞧施大哥和梁大哥倒是有些像,后来,我爹娘走了的那段时日,要不是有梁大哥帮我,我还不知道要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子去呢。”江云苓并不觉得像施良,梁虎那样的人粗俗,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平日里很少听江云苓提起他在嘉陵时候的事儿,这会儿难得听他主动说起,虽说说的是他爹娘死后那些日子发生的事儿,霍青还是忍不住主动问了一句:“你阿奶,还有你那两个叔叔,对你很不好是吗?当初,爹和娘刚走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逼你的?”

闻言,江云苓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喜欢提起他阿奶还有两个叔叔的事儿,但既然霍青问到,他还是和他简要的说了几句:“是很差。当初爹的尸体才刚从山上被抬回来,娘受不住打击,当即便病倒了,但当时我娘还在,我阿奶听到消息,除了跑到家里来哭了一场以后,便是指着我娘的鼻子将她大骂了一顿,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听完以后病的更重了。”

“后来爹娘死后,他们除了办丧礼那天来给我爹娘上过一炷香,后来第二天就跑到我家里来,想逼着我把家里的小院和爹的医馆给他们,我那二婶还想把我嫁给镇上一个富商做妾,好给他那儿子还债。”

“不过后来被我刀架在脖子上的架势给吓倒了,而且后来,梁大哥也带着他的兄弟过来,说要把他们抓去见官,也好让官差老爷看看,把自己儿媳孙子逼死的都是些什么恶婆娘,还说要狠狠把他们打个几十大板,他们就被吓跑了。”

虽是寥寥几句话,然而霍青听完却是眉心紧拧,拳头也攥了起来,心里又气又心疼。

能够想象的出来小哥儿当时的处境有多苦,才能鼓起勇气一个人千里投奔当时对于他来说甚至算是陌生人的他。

他一直知道,小哥儿的性子看着温柔,内里却是个刚烈的。

万幸,当时的情况没有出事儿,万幸,江云苓平安的从嘉陵来找到了他。

“他们会遭报应的。”霍青抱着江云苓的手紧了紧,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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