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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户人家,听到一个官字,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害怕。坐在公堂之上的县令大人对她来说既遥远又威仪,真要让她去见官,就算她是去告状的,只怕到了公堂上腿也得两腿发颤站不起来。
想到这儿,李氏忍不住拍了拍胸脯道:“幸亏这事儿最后得了个好结果。”又念叨了两句:“阿弥陀佛,青天大老爷英明,将那黑心肝的老东西给抓起来了。”
要不然,她只怕霍青得挨板子不说,连城里生意恐都做不下去了。
霍长宁却不这样觉得。
村里逢年过节都会有唱大戏的,他自小就爱看,尤其爱看那些讲惩恶扬善,恶有恶报的戏。他大青哥这一回干的可不就是那戏文子里的事儿吗。想到那坏了心肝的东西挨了板子,还得带伽示众,霍长宁只觉得畅快极了!
霍长宁替霍青说了几句,被李氏戳了下脑袋,说了句:“你懂什么!”
不过好在这事儿如今已经过去了,结果也是好的,又想到方才霍青说在宝济堂和纪文山打架,李氏又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去打架怎么不叫上你大伯和你大哥一起。”话落又忍不住关心起来:“身上受伤了没有?吃亏了吗?”
闻言,霍青笑了笑,知他大伯娘的脾性只是嘴上念叨两句,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关心他的,他没与李氏争辩,只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大伯娘,你还不知道我,不过是身上青了几块,没吃亏。”
说起这事儿,霍青止不住又想起那日他回到医舍时的情景。
旁人听说他这一趟竟将那纪文山告上公堂了,都是吃惊又赞他有胆识,唯有江云苓注意到了他颈间不经意露出来的一点淤青,也知道他同人打了一架身上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于是转头便找了白大夫来给他瞧,还配了些跌打散淤的药。
小哥儿如此细心,叫他心里熨帖,又像是有春风拂过,叫那一池的水都荡起了涟漪。
正想着人,便听李氏张望着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小文还有苓哥儿?”
她和霍长宁今天来主要也是想看看霍文的身子怎么样了,却不想在医舍里坐了一会了还没见着人。
霍青回神,笑了:“在后院呢,平时医舍里没人的时候白大夫便在后院教阿苏认药材,苓哥儿和小文闲着没事儿也跟着学。”
别说江云苓和霍文,便是霍青自己没事的时候也会在旁边听一会。这次的事儿算是一个充分的教训,也叫一家人都警醒起来,不说会不会医术,至少基本的药理还是要懂一些的,如此也不至于以后再发生什么的时候再叫人骗了去。
几人在这头正说着呢,便见江云苓扶着霍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李氏和霍长宁,霍文笑着唤了一声:“大伯娘,长宁哥。”
“欸。”李氏应了一声,先是上下打量了霍文一眼,点头笑道:“小文瞧着气色好多了。”随即又转头看向江云苓,这会却是蹙了眉,有些心疼:“苓哥儿倒是瞧着瘦了些,这几天在医舍里辛苦你了。”
霍长宁更是蹦蹦跳跳的朝着江云苓走去,拉着他的手便朝凳子走去,开心道:“苓哥哥,我可想你了。”
江云苓也笑了,随着霍长宁在床边坐下。
前时的阴翳已经过去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聊了会天,李氏问过霍文的病情,得知他这两日身子舒坦多了,风寒也好了,再住个一两日就能回家,李氏十分高兴,还道:“哎呦,那我这两日可得领着长宁和你阿嫂去上家里打扫打扫去。”
霍青几人在医舍里住了几天,家里一直没人打扫,怕是都落了层灰,回去自然得扫洒一番。闻言,霍青点了点头,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李氏,还道了声谢。
李氏摆了摆手:“嗐,客气什么。”话落,她又拿起放在一边的竹篮,里头是一些吃食。
想着他们一家人在医舍里住着,药费床费物费,样样都要花钱,被纪文山这么闹了一通,霍青手里的银钱定然也剩的不多了,吃食肯定也得紧着。
李氏想想便觉得心疼,于是今早起来,她特意在家里做了饭,给几人送过来。
老人常说虚不受补,霍文这身子刚好一些,李氏也不敢弄太多荤腥油腻的,于是便给熬了一大海碗青菜瘦肉粥。
晶莹饱满的大米被细火熬的软糯香醇,上头浮着一层白花花的米油,瘦肉给切的细细的,却不少,和青菜沫混在一起,只放了点盐,吃起来清淡,却十分养胃。
至于江云苓和霍青,李氏给蒸了一大碗米饭带了过来,还切了些五花肉炒了个豇豆,并着一碟清炒豆苗。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煎出了一层油,豇豆是干煸的,碗底的猪油浸着起了虎皮的豇豆,油油亮亮的,李氏还放了几片干辣椒,既沾了油水,吃起来也不会太辣,是江云苓能接受的了的程度,豆苗炒的也十分清爽可口。
这几天住在白大夫的医舍里,虽然祖孙俩吃饭的时候白大夫也会问问江云苓和霍青要不要一起,但两人哪里好意思,于是这几日,他们吃的大多都是霍青在城里买的干粮,也确实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难得吃到一顿这么可心的饭,两人都吃了不少,连江云苓都吃了慢慢的一碗米饭,送来的菜也都吃光了。
李氏瞧着也高兴,眼见三人都吃饱了,李氏和霍长宁收好了空盘子,也要回家去了。
霍青送李氏出门,到门口时,趁着旁边没人,李氏特意将霍青拉到一边,细细叮嘱道:“青子,这次的事儿,你可当真是要好好谢谢苓哥儿。要说起来啊,这孩子也当真心思细,若没有他,小文可能当真就要被害了,再看苓哥儿这几天在城里帮着照顾小文也是十分尽心。”
话落,她又止不住的感叹道:“要说起来啊,我瞧着苓哥儿倒像是咱家的福星呢。你心里得记着这份恩,眼下我瞧着小文也好些了,你一个当家的汉子,别只顾着小文,也得多照看照看苓哥儿,知道不?”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李氏看来,江云苓性子和善柔静,会弄吃食,又会点医术,待霍青和霍文兄弟俩更是一片真诚,虽说他是兄弟俩的表亲,但李氏心里也早已把江云苓当成了一家人,故而才将霍青拉过来单独叮嘱一遍。
“伯娘,我知道的。”霍青点了点头,认真应下。
“这就好。”李氏也点了点头,对这个侄子,她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又想起什么,李氏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说起来,我记得苓哥儿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比宁儿还大一岁呢,村里好些哥儿像他这么大都说亲了呢。可怜见的,爹娘都不在了,也没人给他操心这事儿,这些日子我在附近村里也给好好打听打听,苓哥儿是个好孩子,得配个好人家才行。”
霍青正准备给李氏叫辆牛车送两人回去,冷不丁听见这话,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心里升起一阵气闷的感觉。
他蹙了蹙眉,直接伸手招了辆牛车,打断了李氏的絮叨,道:“大伯娘,牛车来了,你和长宁先回村吧,这事儿以后再说。”
李氏一瞧牛车果真正往这头来,于是也不再说了,只让霍青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又问过他手里的钱还够不够用,要是不够让他大伯给送些过来,见霍青摇头,说公堂上纪文山赔了十两银子,于是李氏点了点头,和霍长宁一起坐上牛车回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