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页)
法念见他疑心甚重,若说还有个小主人,恐他更要起疑。正踌躇之际,萧尽边穿衣边出来,对法念嘟囔道:“下雨了啊,怎么不等等再走。”法念道:“这一路往后都没落脚的地方,需不停赶路才能天黑前到下个镇子,自然要早些出发。”
萧尽又嘀嘀咕咕,满嘴抱怨,与他一同出去将骡子架上车。法念本想准备妥当等那三人走了再去接法凝,到时上了车再无人看见,只管朝小路走就是。谁知那掌柜昨日得了两次银钱,想他主仆三人卖了货物行囊丰厚,上来卖殷勤道:“二位这就要启程,怎不多住一日等天晴再走,昨天那位小公子怎么不见?”
这话一出,法念便知不妙,但那佩刀老者却恍若未闻,与同伴坐下叫了酒菜吃喝。法念心想事已至此,再做隐瞒反而欲盖弥彰,只得备好骡车去请法凝。
法凝换了身锦袍,加之容貌俊美,果然像有钱人家的富贵少爷,没得又惹来掌柜一番奉承夸耀。法凝让法念拿银子赏他,掌柜连连称谢,叫来小二大张旗鼓将人送出门去。
上车后,萧尽哈欠连连,歪在一旁补觉,法念一扫方才的焦急,反而慢悠悠地赶车。
不过一盏茶功夫,萧尽听到山路间隐隐有马蹄声,他生性警觉,立刻睁开眼睛侧耳细听。
法凝对前边赶车的法念说道:“来了。”
法念道:“程家的人总是赶在头里的。”法凝道:“你不要心软,那些人当年做了什么,你是亲眼瞧见的,我虽小也不会忘记。如今我躲着他们,不去找他们报仇也罢了,他们却不放心,仍要找上门赶尽杀绝,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法念嗯了一声,慢慢将车停下。
马蹄声渐近,果然是方才客栈里的三人骑马追到。
老者落在后面,佩剑的一马当先,拦在法念身前,带刀的年轻人则守着车尾防止车上的人逃跑。老者慢慢策马上前,抱拳道:“老朽眼拙,请问车中可是故人?”
法凝回道:“老先生已知天命之岁,小可不及弱冠,如何会是故人。”老者微微冷笑,又问:“那可是故人之子?”法凝道:“老先生既想知道,何不亲来看看。”
他料定对方疑心有诈,不敢掀窗而视。老者不动声色,年轻人却已耐不住,拔了刀出来道:“二伯别怕这小子诡计,我将车劈了抓他出来。”
老者抽刀将他拦住道:“你别小瞧人家,我想这位故人家传绝艺了得,于机关暗器、火药毒物无一不通,咱们不可冒犯,少不得还请宁公子轻移尊步下车一会。”
法凝笑道:“走路累得很,我不下来,你上来吧。你们人多,我又不会武功,怕什么?”
老者与挡在车前的剑客对瞧一眼,他对宁家人极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可仇人之子近在眼前,如何舍得放弃,便从怀中摸出两枚铁蒺藜,抖手往车帘内掷去。老者内力深厚,暗器破空声尖锐刺耳,一下便穿透布帘,窗边若有人在必定遭毒手。
法念一惊回头,车内却无动静。他跳下车,中年剑客挺剑一挡,不让他回身去救。法念道:“程柏渊,当年宁庄主与夫人劝你不要入庄等于救你一命,为何你还要带着侄儿来送死?”
老者道:“生路?怕是生不如死的鬼路吧,我自那日后没有一日不做噩梦、不想到那对恶鬼夫妇。我大哥程恩甫一生侠义,三弟程定显为人宽厚,二人死在宁家狗男女手里,他们打不过就用毒,害我兄弟惨死,还连夜将尸身烧毁。此等大仇叫我如何不报?”那剑客道:“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你离去。”
法念道:“既如此就请吧。”说着也不摆起手式,双拳一握往剑客腰眼击去。
对方时时提防,却没想到他动手时机如此突兀,长剑一挥拉着马儿倒退一步。法念又一拳挥去,却对着那人胯下黑马的脖颈。他拳势浑厚,拳法却阴狠,一拳下去马儿高声嘶鸣,如撞墙似的瘫倒在地。马上剑客见状立刻纵身后翻落在地上,长剑一振与他斗在一起。
程柏渊对身旁的年轻人道:“快去助你堂兄。”
那两枚铁蒺藜射进车中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声音,程柏渊不信法凝所说自己不会武功,为求稳妥又自怀中抓了数枚暗器,灌注内力,一气儿往骡车投去。
他料想这一下车中人绝无躲闪余地,等跳下车来四面空旷、明刀明枪便不怕暗算。就在此时,帘内传出嗤嗤响声,两道黑影飞射而出,射向程柏渊双眼。程柏渊人在马上,见暗器来势强劲,忙腾身而起,右手拔刀,暗器打在刀身叮当作响,原来是他方才射去的那两枚铁蒺藜。
程柏渊冷笑道:“小贼方才说自己不会武功,这可露馅儿了。”
他话音未落,迎面又再飞来几道黑芒,车中人竟将他射去的一把铁蒺藜原封不动全都送回。程柏渊连躲两下,只觉此人暗器手法高明,内力稍显不足,想必是年纪尚轻,修为不深之故。他将飞来的铁蒺藜一一扫尽,正要再言语相激,逼车中人自行下来与他相斗,忽然车帘一动钻出个人影。
那黑影并非朝向程柏渊,反而向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年轻人扑去。
那年轻人名叫程允来,是程柏渊三弟之子,当年兄弟两人折在宁家庄,留下家中孤儿寡母。今日得了消息,两个侄儿也非要跟来手刃仇敌,以报杀父之仇。
程允来听了伯父之命去相助堂兄,二人正与法念缠斗,忽听耳畔一阵风声,一条黑影如猛鹰扑到。程允来大惊之下抬刀抵挡,被一把擒住手腕。那人五根手指真如鹰爪似的,程允来临敌经验尚浅,只道对手见他兵刃挥去必定回避,谁想竟会不躲不闪反将他手腕拿住,一时惊慌失措,劈手被夺去了长刀。
夺刀之人正是萧尽,一招得手并不恋战,脚尖在程允来所骑的马背上一踩,倒飞而去,落在骡车顶上。
程柏渊认出他是方才客栈里与法念一同出来的人,应当是宁家小贼的护卫。
萧尽夺了刀,拿在手里掂量,摇头道:“重了些,又太长太宽。”
说着伸手在刀身上量了量,两指夹着刀尖三寸处一折,折下一节,又再试试,这才满意道:“行啦,凑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