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月娘(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说说看,你是谁?”

其实月娘并不习惯自己的封号,毕竟封号的意义在于旁人尊敬这位公主,但她和阿娘偏居一隅,若非狗皇帝后来有求于她,只怕她死在那宫里,也无人知晓。

她是一个公主,却是一个不受宠爱不受重视,被遗忘在深宫中的公主。

“你不说,也不要紧,一会儿悄悄的处置了你,也没人会知道,你要知道,这里是南城,南城死个人,比丢了个铜板还悄无声息。”月娘笑了笑,“我猜,你是从太后身边得到的我的消息?是苏家人?”

太后苏氏,出身并不算高,但其父曾官任太子太傅,所以能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自幼相识,但自皇都长安攻陷后,苏家人渐渐在朝堂上失了权柄,那些老宗室根本不搭理苏氏的人,苏氏就此没落。

苏氏与如今的皇帝并无血缘关系,自然对他的子女也并不联系,直至月娘出宫,还未见过苏氏身边有任何一个皇子皇女。

而苏氏,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假死的人。

“玉和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被捆住了手脚,倒在榻上,深邃的眼眶里兜着盈盈的热泪,只要轻轻抖动,就会散了出来,“永兴九年,岁宴之后。”

月娘斟酒的手一顿,酒液撒了出来,她想起来了,是有过一个孩童,追着她叫姐姐。

永兴九年。

那是她出嫁和硕的前一年,也是她在幼时的梦里不肯醒来的最后一年。

皇帝一扫多年的冷淡,突然摆架阿娘的宫殿,而她,也久违地收到了年礼。

月娘是她的小名,因为阿爹曾说,月亮是最好最漂亮的东西,所以她会是整个长安最漂亮最幸福的小娘子。六岁之前,她确实这样觉得的。

但不知为何,阿爹突然成了皇帝,曾经破败的小屋变成了她走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完的皇城,她的寝殿和阿娘的寝殿都隔着两条回廊,阿爹的寝宫,更是要走上整整两刻钟。

那一日的宫宴是与百官同庆,往年她并没有得到过上殿的准许,只能和阿娘在空旷的大殿里枯坐着,等着大殿的歌舞声尽了,更鼓敲了,便各自回宫躺下,盖着并不厚的棉被,烧不暖的碳,就这样囫囵地睡过去。

然后骗自己,来年就会好的,来年阿爹就会想起她们,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直到她真的上了岁宴的大殿,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即便上了殿,皇帝也不是她的阿爹,不会坐在她身侧对她嘘寒问暖,问她今日功课有没有长进,来年有什么心愿。他身边美婢环伺,歌舞升平,而她和阿娘却还穿着旧年的衣裳,以为他会因此对她们母女有一丝愧疚。

激愤之下,她喝下了人生的第一杯酒,尝不出滋味,只觉得酒苦,她的心更苦。

大殿里熏着最好的银丝碳,最不起眼的案几上都摆着国色天香的牡丹,屋内灯火如昼,仿佛此处不是冬日,而是暖春。

酒意上头,月娘找了个由头出去走走。她不受宠,却还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婢女扶着她出去进了回廊,却见几个宗室的孩童正欺负一个有着异族血脉的女童。

宫中并无这么小的宫女,如果不是赴宴的权贵子女,便是她父皇又不知道何时留下的血脉,因为转念既忘,便也没有个明面上的身份,在这后宫中,无名无分地活着。

和老鼠并无两样。

这样想着,心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月娘呵斥了那些胡闹的孩童,救下了那个女童。

那日之后,女童似乎也知道她是谁,住在哪,时常偷偷来看她,还送些舍不得吃的点心水果来,一直到月娘被送往和硕。

算一算,那女童当时不过五六岁,如今差不多十六七岁。

“你是当年我救下的那女童?”月娘蹙着眉,仔细打量着,已过了十年,她再好的记性也记不太清了,况且女大十八变,她只记得那女童确实也是异族血脉,这双眼睛做不得假,“无论如何,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身份,不管你所求何事,都不应该再来找我。”

“姐姐。。。。。。”

忽然,窗外不远处传来靴子踩踏雪地的声音,月娘快速吹灭了油灯,低声叫了声金不换。

金不换不知道在哪猫着,月娘一叫就窜了出来,给榻上的女子的嘴用油布堵了个严实,又眼疾手快地把她顺手丢进了旁边的酒窖里。

好在酒窖下面垫着稻草,只听见一声闷哼。

黑暗中,月娘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假装看不见,却又蹭来蹭去,蹭到月娘脚边伏在她膝上。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