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第4页)
打小不爱学汉人文化、更爱往关外草原跑、父亲但凡有点俸禄奖赏都拿去补贴军营、几乎不给他们月钱、压根没钱在内城见世面的淳朴兄妹俩安静了片刻。
乌维言迟疑着环顾四周:“玩什么花,哪有花?”
越清音犹豫地绞绞手指:“花有什么好玩的?”
紫衫小倌:“……”
“看来二位爷是第一次来,那我们可要好好招待了。”紫衫小倌娇俏俏地笑,招手让身后的小倌们一并迎客,姹紫嫣红们绕着圆桌款步过来。
越清音在营中见多了赤膊大汉,难得见这样腰肢柔软的年轻儿郎,一时间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看谁,迷迷糊糊地应着:
“好,好,都来来来……”
反倒是乌维言一个激灵,及时叫停他们凑过来的脚步:“等等!你们坐那儿就好!”
小倌们被阻隔在几个座位后,茫然无措看着兄妹俩:“这也太远了些……”
越清音正在兴头,也不满意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乌维言好不容易记起这是处寻欢作乐的温柔乡,连声阻止道:“等你看清楚,我就没法跟相玄交代了!”
越清音一下想起聋子少年的古怪病情,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太接近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后些身子。
“行吧……”她瞟了眼面前的桃红柳绿,难掩遗憾,“你们就坐那边吧。”
她拍拍手:“都来说说看,近来有听说过什么京城的新鲜事么,高门大户、声势浩大的那种?”
小倌们听懂了两位客人的意思。
听故事的可比听曲看舞的容易伺候多了,他们纷纷相视笑了:“那可多了!”
满屋子的俊俏儿郎围着圆桌落坐,开封香醇酒酿,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比手划脚地讲了起来。
越清音与乌维言起先还松闲地尝着佳酿,然而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了。
*
慕相玄飞快策马,赶在越柳营士兵的前头到达望月坊。
他随手抛下马缰给迎前的侍者,背向夜幕,大步进了楼,冷不丁被乍然辉煌光亮的灯火照得长眸微眯。
待视线焦点重新凝聚,他看清这栋三层木质建筑里的靡丽妖艳,忍不住额筋直跳。
太放浪了……
他拦住花楼的干爹打听人,快步往上走,再一次侧身避开嬉笑玩闹的年轻小倌后,心底的酸意丝丝缕缕地往外钻。
屠军师是叫她多玩玩、多认识些人……但也没叫她多玩玩男人啊!
他有些委屈地想,而且她玩的还是外头的男人。
拾级而上,望月坊浓艳醉人的熏香一阵阵扑近鼻息。
慕相玄自幼嗅觉过人,多闻几口就觉得些微燥热,一时之间脑子里思绪纷乱,既担心自己失态,又担心乌维言那边不安分。
清音没有军衔,也就罢了,可他与乌维言都是在军中任职的。
越柳营军风肃正,严禁营中官兵狎妓取乐。
如今他二人进了这等花街柳巷,若是误碰了什么腌臢药物,按耐不住陋性,想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慕相玄冷静地想,那他只能先杀了乌维言,再刎颈自尽,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越柳营的名声。
慕相玄想到这,步伐一顿,恰时听见身边小倌们妩媚动人的娇笑声,心中又是难过。
……他这样板正无趣,也怨不得她被外头的妖精吸引,家花哪有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