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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主子们都眼高于顶,完全不知底下人的艰辛,就比如这给银子买菜的事,沈幼宜每次都会给两份,意思很明显,一份给暗度陈仓冒风险的宫人,另一份给他这个跑腿的辛苦人。
没有人会不喜欢大方的主子,即便这钱左思不要也不妨碍他愿意替沈幼宜适时美言两句。
元朔帝闻言,懒洋洋地坐直身子,将金锭放进书桌的盒子内,底下铺满差不多大小的硬块。
看着日渐增多的钱财,他笑了笑,压抑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些。
“走,用膳去。”
最初他是为了奖励沈幼宜才陪她用膳的,原本只打算吃个一两次。她这么爱他,愿意在他落难之时不离不弃,这样的真心理应得到嘉奖。
然而后来,他不用沈幼宜派人来请,变成到点自己去报道。
元朔帝从小吃着山珍海味长大,沈幼宜点的菜于他而言不过稀松平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和她一起吃饭的感觉。
大虞遵照食不言,寝不语,用膳不同桌。
他自记事以来都是一个人吃饭,家宴、国宴之类的都是单人单桌,菜品独享。据说是因为前朝有一起皇宫投毒案,当时不少人同时用了,最后酿成重大惨剧,连一国之君都成了受害者之一。
从那次起,上至皇宫贵族,下至达官贵族,府里有条件的皆按照此标准用膳,以防万一。
然而沈幼宜表示不愿意跟元朔帝分桌而坐,她提的要求是“一起”用饭,包括同吃一道菜。
不仅如此,她在饭桌上时的话还会比平常多一些,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自言自语,说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话。但正因如此,他不需要猜沈幼宜哪句话,哪个字别有深意。
温柔的声音,爱慕的眼神,分享食物的新奇,都是他此前从未感受过的。
元朔帝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放松,无论是身还是心。
用膳对他来说不再是一件冷冰冰的事,更不是虚与委蛇地应付,而是充满着喧闹的温暖。
去的路上天忽然阴下来。
元朔帝刚踏入云梦阁,忽地一声惊雷劈下。
沈幼宜面如常色地坐在屋檐下,在看见元朔帝的瞬间,登时笑容满面起身。
“殿下来了!”沈幼宜提起丁香色裙角朝他跑来,兴高采烈告诉她:“今天有虾、鱼和羊肉,还有点心。”
元朔帝早已知晓,却配合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两人刚落座,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饭桌上,沈幼宜在说自己从前的事。
“我最喜欢过年,沈夫人会给每个小姐赏赐好看的首饰。”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们喜欢漂亮的,我喜欢金子多的。”
元朔帝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她除了几块甜点,几乎没动什么筷子,他夹了一片羊肉放进她的碗里,说道:“我现在正是托你的福才能顿顿吃上肉。”
沈幼宜笑意更甚:“殿下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还有用的物件,我尽可能、不,一定想办法帮您弄来。”
“你对我这么好,”元朔帝侧头望着沈幼宜,眼眸染上三分笑意:“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昏暗的屋内燃了烛,暖光只落在元朔帝的上半张脸,模糊掉他锋利的下颌线,一双浮着碎光的双眸望过来时像有火焰在燃烧。
沈幼宜被烧得整张脸染成酡红,直愣愣看着他,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
元朔帝觉得有些好笑,她刚来西巷口的时候性子沉静如水,又耐得住寂寞,怎么看也不像这样奔放无拘的人,现在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他喜欢她的改变,喜欢她因他而改变。
元朔帝看着傻愣愣的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幼宜的脸像烙铁般烫,又如丝绸般细腻。
屋外的雨下得愈发猛烈,元朔帝顺势留下来教沈幼宜画画。
沈幼宜之前练习画竹已经打下一定基础,元朔帝便决定教她心心幼幼的丹青图。
等他绘好用来临摹练习的简单侍女图后,沈幼宜轻轻扯住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雨打在屋檐的噼啪声完全盖过她气若游丝的呢喃。
元朔帝微微俯身,偏头问:“你说什么?”
沈幼宜咬住下唇,淡粉色唇边快要变成桃花红时才抬头重复了遍:“可以不可以学画殿下。”
她说完后把头埋在胸前,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