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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她一生中有过很多身份,是某人的女儿,某人的朋友,某人的结发妻子,是某人的合作伙伴,是某人的老板娘,以及很多很多。
nbsp;nbsp;nbsp;nbsp;而她今天来到现场的身份是选手Cada的母亲。
nbsp;nbsp;nbsp;nbsp;早在她要来之前,俱乐部的经理就联系过她,说等到比赛中途休息的时候,会给她几秒钟的镜头,希望她能跟镜头打个招呼,然后亮一亮手中关于Cada的物品。
nbsp;nbsp;nbsp;nbsp;Cada这个名字其实对于江晚绢来说是有些陌生的,她更习惯听到鸣蝉两个字,尽管她也知道Cada翻译过来就是蝉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她很喜欢为女儿起的这个名字。
nbsp;nbsp;nbsp;nbsp;比赛开始,解说热火朝天地讲解着比赛的局势,江晚绢仍是听得有些吃力。
nbsp;nbsp;nbsp;nbsp;为了观看这场比赛,她做了很多功课。从她知道女儿进入决赛之后可以邀请她来到现场开始,她就想着做点什么。
nbsp;nbsp;nbsp;nbsp;哪怕只是能看出来输赢也好,她只要第一时间知道女儿是输了或者赢了就可以。
nbsp;nbsp;nbsp;nbsp;起初她只是找到女儿比赛的视频,结果却是看得昏昏欲睡。
nbsp;nbsp;nbsp;nbsp;她听不懂那些人说了些什么,顺风逆风推塔打龙这些词,她听得懵懵懂懂,只能听个隐约大概,但又怕是自己悟错了意。
nbsp;nbsp;nbsp;nbsp;画面不停在变,有人宛如将军,在带领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士兵的人,有人则是在打小鸟一类的野生小动物,然后又打成一团。
nbsp;nbsp;nbsp;nbsp;她意识到她与女儿之间隔了一整个时代的沟壑,是很难短时间填平的。
nbsp;nbsp;nbsp;nbsp;然而她有些不服气。
nbsp;nbsp;nbsp;nbsp;她也年轻过,她也曾经是学校里拔尖的学生,是班里少有的在八十年代念大学的人。
nbsp;nbsp;nbsp;nbsp;念书时候,谁不夸她聪明学得快,每当有人称赞她,她也会短暂地得意一会,但是她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最怕的就是比自己聪明的人还比自己努力,因此她面对薄弱学科,拿出来十二分的精神来,她坚信,只要肯学,没有学不会的。
nbsp;nbsp;nbsp;nbsp;班里有些学习好的人好面子,不肯示弱,有不会的题也不问别人,但是她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不懂就问,请教同学,请教老师,请教任何会的人,只要谁会,她就问谁,哪怕那名同学总成绩不如自己。
nbsp;nbsp;nbsp;nbsp;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nbsp;nbsp;nbsp;nbsp;就这样,她补上了木桶的那块短板,成功考上了大学。
nbsp;nbsp;nbsp;nbsp;而如今,四十多岁的她,面对着眼前的难题,忽然想到了之前吃着馒头咸菜也要抱着书啃的自己。那时候的高中要学文言文,晦涩难懂,还有些通假字,起初就是连猜带蒙,但是到后来,她也学透了。
nbsp;nbsp;nbsp;nbsp;前提是,只要肯学。
nbsp;nbsp;nbsp;nbsp;江晚绢也知道,其实她能出现在决赛的现场,女儿就会很高兴了。
nbsp;nbsp;nbsp;nbsp;但是她想要女儿再高兴一点。
nbsp;nbsp;nbsp;nbsp;或者应该说,她想离女儿再近一点。
nbsp;nbsp;nbsp;nbsp;第108章晚绢
nbsp;nbsp;nbsp;nbsp;回望半生,江晚绢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还算得上有意思。
nbsp;nbsp;nbsp;nbsp;她生在建国后那最动荡浩劫的十年里,家里穷得真就是揭不开锅。好在她的母亲开明,生的孩子里愿意念书的砸锅卖铁也供,不愿意念书的就到了年纪寻活去补贴家里。
nbsp;nbsp;nbsp;nbsp;兄弟姐妹们数她成绩最好,也最知道学习。
nbsp;nbsp;nbsp;nbsp;县里的中学教育水平有限,很多同龄人念完初中就去学门手艺寻找出路,能念到高中的都是少数。家里的经济条件,供她到高中已是艰难。十几岁的江晚绢也迟疑过,要不要辍学进入纺织厂打工。
nbsp;nbsp;nbsp;nbsp;但是她也清楚,进厂只能解一时之急,并不能救一世之困。一个月赚的那几块钱工资,在大事上并不能顶什么用。
nbsp;nbsp;nbsp;nbsp;就像是同村里那户姓李的人家,一家人勤勤恳恳,架不住遭遇横祸,正值壮年的那位李姓叔叔被人一刀子捅在了腰上。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母亲正在给她缝沙包。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脑与手机可以玩,来回玩的也就那么三样,毽子沙包和跳皮筋。母亲的手艺好,缝的线密密麻麻,沙包结实得玩很久也不会散开。
nbsp;nbsp;nbsp;nbsp;她的沙包借给邻班的朋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沙包被其他人偷了去,她只能把这事告诉母亲并央求母亲再给她缝一个。
nbsp;nbsp;nbsp;nbsp;母亲原本说等她这几天忙完就给她缝,但是当天晚上的时候,母亲就从柜子里找出来些好看的布头,问她喜欢哪块布头后,倚着床一针一线地给她缝沙包。
nbsp;nbsp;nbsp;nbsp;一旁串门来的阿姨说的这事,江晚绢当时在写作业,只竖着耳朵偷听,头也没抬一下。
nbsp;nbsp;nbsp;nbsp;家里电灯泡的光线昏黄,吊着根线垂在她的头顶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短。
nbsp;nbsp;nbsp;nbsp;夏天的白天长,她会把家里的一把大椅子搬出去当桌子用,她则是坐在小马扎上写作业,基本上天还没黑她就写完了,然后帮着家里干活。
nbsp;nbsp;nbsp;nbsp;但是现在是冬天,天黑来得早,经常是她没放学天就黑得厉害,这电灯就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她借着灯光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