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页)
当下我不得而知,年幼的梦时有先兆,泪水里凝结着某种悲伤的预见。
要去小山冈吗?陈年问我。
我看着陈年,确信他是认真的,忙不迭点头,生怕他反悔。
那就走吧,趁爸妈没回来。陈年说。
于是我和陈年相视一笑,像不谋而合的共犯。
我们在山冈后的枫林地捡落叶,在池塘的浅水洼处捞鱼。
那是种很小很小的鱼,只有人的一两个指节那么长。
小鱼在水底的石头间游梭,水是那样清澈,我是那样有信心,手伸入水,伺机一捞。
一捞一个空。
因而我是那样迷茫,鱼儿就在手边,怎么手心偏是空的。
这时陈年放入水中的手也攥紧了,我等他摊开掌心,却是条小家伙。
运气罢了,再来。
结果陈年捞了好几条上来,我仍一无所获。
陈年说,鱼儿其实不在你看到的位置,因为光进到水中就偏折了方向。
原来这世界遍布幻觉。
水蒙骗了鱼的存在,血缘伪装了我们的爱。
鱼儿躺在陈年的手心,鳞片泛出奇异的七彩光泽。
后来,我们把小鱼还给了池塘。
金色的山冈,金色的太阳,金色的风。
我和陈年肩并着肩,躺在金色的深秋。
陈年忽然问,陈醉,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说,总之不想做人了。
陈年就笑,说认真的,你有没有很憧憬的未来?
比如梦想?
职业?
我想想道,那应该是背包客。
嗯,背包客。
那阵我新接触这个陌生词汇,对于这样富有冒险与自由意味的字眼心驰神往,我笃定自己就要过这样放任的生活。
轻狂的年纪总把现实遗忘,可未来往往事与愿违,当然那是后话。
我问陈年,你呢?
正巧,一架飞机划过天空。
陈年抬手指了指,说,就是它,我想到天上看一看,想当个飞行员。
我望着两道长长的尾迹云烟,心想那可真是很高、很远。
对于此时的我们,连坐飞机都尚且是很遥远的事。
你看,我和陈年骨子里的相似恐怕就在此,在最平凡的小城降生,偏偏对瑰怪险远怀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