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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相交数十载,年纪合起来逾一百的老头儿个顶个儿犟。

骆子儒在微博发长文骂辛未明的天明资本(创业投资基金)借投资扼杀侵吞创业者的梦想。

早年的辉煌过后,近年他出手投资,五投四死。

被选中的项目流血浮丘,尸横遍野,甚至有项目创始人于CBD内跳楼。

报道从《α》的官博和公众号发酵席卷热搜后,于创投圈内有了“辛阎王”这个新绰号的辛未明,一怒之下主动登门,一拳打碎挂在骆子儒鼻梁上的眼镜,连带打伤骆子儒的脸。

步蘅当是时被迫上阵拉架。这架拉开了,这事儿却远没完。

辛骆俩人默契,双双让彼此静候法院传票。且辛未明这传票之说不是吓唬人的,就在前几日,真的抢先一步来了。

《α》上个月刚因为发了一条涉及选秀造假的推文,被造假得利者——那些偷窃他人比赛成绩才得以出道的一众爱豆粉丝恼羞成怒骂成筛子,堪堪走出舆论漩涡。粉丝们拿出了选秀期间骂pd和对家的劲头,骆子儒这个箭靶子身上被扎的飞镖数量,都够诸葛亮省下找曹操“草船借箭”的功夫了,直接卸货就能装满整个船舱。

为了不使骆子儒因为和辛未明的这一架再度进入网民视野,让没骂够他的人借机再度扑咬,有钱且有时间的步蘅,在α一众被迫身兼pr(公关)职务的同仁们的推举下担了这差事,实习间隙的任务,成了劝骆子儒放弃告辛未明故意伤害,以及劝辛未明放弃告骆子儒恶意诽谤。

但这差事可教一个难办,办成日又名……猴年马月。

心里暗骂,步蘅眼睛倒是挤了个笑,甚是好声好气:“您认识我师父也有几十年了,他这个人……他这个人其实只是嘴硬。”

闻言,辛未明又呵了声,执烟的左手揉捏了下曾经锤过骆子儒的右拳:“话既然开了头儿就别含蓄了,接着说。他硬的只有嘴?我看不止,脸一样他妈的硬。”

步蘅:“……”

第一次听打人的嫌被打的人脸硬。

辛未明又赏眼瞧了下步蘅头顶被风吹出来的鸟窝:“你这点倒是很像你师父。”

步蘅捕捉到他的视线,意会到这句话省略了一个字——丑。

……什么屁审美。

但“和平使者”步蘅选择不反驳。

风卷旗动,呼呼作响,步蘅不再絮叨,辛未明瞄着桅杆的孤影却打开了话匣子:“小姑娘,我们不可能和好,少白费这个力气。”

步蘅未及张嘴说些什么,辛未明转身,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倏而语重心长:“你掺和的这俩老家伙,从1999年绝交到现在,冰了不止三尺,神仙出马当和事佬也不可能有用,除非这世上真有神迹这东西。”

这么说,辛未明和骆子儒的别扭是从1999年一路闹到现在?

步蘅掰指一数,觉得这年岁长得算得上历史悠久。

对每个人来说,1999年都已经那么遥远。

那一年的12月31日,步蘅自己亦刚踩着上世纪的末梢儿,从寄居数月之久的、地处关中的尼姑庵进京走入部队大院。就在这一年,澳门回归,腾讯推出Q/Q,国内电子商务开始发轫,北京全面展开申办08年奥运的工作,北约开始轰炸南联盟,这是同性恋在国内被列入精神病范畴的最后一年,也是20世纪的最后——

“吭”,辛未明眼见步蘅在他眼前冥想走神,拔高声线咳了声,接着道,“这几年从部电影里面看到句话,那台词我听了一遍就再没忘过。早几十年我要是听到,多琢磨意会下,也不至于到今天一把年纪了还跟他撕破脸动手。”

动至丢尽半生斯文。

步蘅乍听辛未明的这声高咳就被拉回魂儿,立马抛弃刚回忆起来的滚滚历史洪流,请教道:“辛总,请您分享一下,给我一个向您学习的机会?”

辛未明哂笑了声,没吝言:“千万不要跟丈母娘打麻将,千万不要跟想法比你多的女人上床,千万不要跟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出自《中国合伙人》,电影其实是13年上映的,剧情需要穿越了下,请大家当平行时空看)我和你师父,就是这么撕破脸的。”

这尾音里含着叹,含着遗憾,甚至带了几分缱绻哀怨。

步蘅立时懂了辛未明含在舌尖没吐完的话。

辛未明和骆子儒本是多年竹马挚交,也是早年创业合作伙伴。

深厚关系没有毁于骆家于丁丑年鬼子打进中原时先一步不声不响地远遁逃难,没有毁于建国初年三年饥荒时两家的争粮夺食,没有毁于文革期间上一辈人的彼此中伤背叛,却毁于和平年代两人创业成功后的种种龃龉。

后来公司卖掉,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奔向新领域重建事业。

可合伙时的急厉争吵声拍打在岁月里,回荡至今,到今时今日仍旧惹来纷扰不断。

辛未明年长但声脆,句不长他却讲得语调格外曲折,他这话搁步蘅脑子里过了一遍,步蘅突然咂摸出了点儿他和师父骆子儒这俩举世闻名的老光棍儿另有些什么的味儿来。

但意会出的东西不敢妄言,即便有心八卦,步蘅仍秉持分寸,选择就此闭嘴。

**

接连三天,劝和之意步蘅反反复复地同辛未明表述过,仗着他和骆子儒的那层“竹马关系”,求他撤诉的意图更是已然昭彰,再多说只剩讨嫌的份儿。

剩下的航程步蘅没再争取同辛未明有更多交流机会,但这条航线本身在她的旅行计划之内,并不难熬,海上的日子从掌缝儿中飞快溜走,只她啃两本书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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