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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0章
话到后半截,已经听不出声音,只剩嘴型。
黑三叔把枪扔雪里,把人抱进怀里,老眼通红却不掉泪,粗声低吼。
“你小子欠我一次爬树的赌!说好回去让我抽烟你数烟圈的,你别赖账!”
陈凡强压喉间酸涩,稳切肩胛外翻的残骨,想止血却拉不住内腔裂口。
雪粒子落在血上瞬间化开,很快又凝成一粒粒黑红冰渣。
他深呼吸,声音沙哑却冷静:“佳杰,你听着,今晚你领咱们把熊逼退,你是功臣,回林场我给你记大功。”
“你再撑一会儿,天快亮,我们马上下山。”
陈佳杰眼角慢慢聚起冰痂,他似乎听见,又似乎没能完全听见,只抬手想摸什么,最后落在赵雨臂弯上。
赵雨抖着喉结,低声说:“哥,是我不争气,你别管我那点小功,你别走,我以后听你的。”
言讫,那手慢慢垂下去,安静得像睡着。
风把树干刮得嘎吱吱响,黑三叔猛地转身抄起枪,对准远处雪幕,手指扣到一半却松开。
他掀开帽檐,眼里湿红道:“熊跑远了,咱就先回家。”
陈凡起身,一字一句:“打跑而不是打死,算我们今日运气过得去。”
“可功劳里有血债,回去了都闭嘴,谁也别拿佳杰的命当故事讲。”
“黑三叔,背他,我扛。”
“赵雨,你押着那仨周家村的小子,他们若敢跑,你就让熊替我收拾。”
猎人老头颤着声音开口:“娃子。。。。。。这事儿是我带徒弟不严,我把猎枪留下,你们好歹让他们跟我回去。。。。。。我给小兄弟家里长跪谢罪!”
陈凡看都不看那仨跪雪小子一眼,只丢下一句:“枪留下,人带走,回去守年。”
“从今天起记着,你们偷肉可以活,可再敢背后动枪口,熊的爪子就不长眼。”
老猎人“哎”地一声,弯腰捡枪,嘴里念叨“多谢”连声,扶着三个徒弟一瘸一拐消失在风雪里。
队伍重新排成一线,黑三叔弓腰背人,陈凡扛猪,赵雨和棒槌左右护着,四喜最后回头薅雪把血痕覆掉。
雪夜凄厉,风像把所有声音搅进肚里,林子里偶有枝桠炸裂,远方棕熊的喘哼仍若隐若现,却没有再回头的迹象。
他们踏着最深的雪,步子齐,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陈凡肩膀沉,猪血冻成紫黑硬壳,肩带勒得肉都磨破,他却一步没缓,因为他知道身后那具青年尸体比这头猪更沉。
夜将尽,雪未停,月光被风卷碎成一片片冷光,打在众人肩头。
陈凡咬紧后槽牙,良久,才扔出一句。
“带兄弟回家,其他的,年后再算。”
队伍开始前行,风口一阵紧一阵地刮,雪面反着刺眼的白光,脚下像踩在厚厚的棉絮上,每一步都要用力把腿拔出来。
刚过午时,太阳被云压得低低的,亮却不暖,人呼出的白汽在阳光里一抹一抹地散。
黑三叔卸下肩头的背带,把陈佳杰小心放平到一处背风的雪窝里,双膝一跪就扶着他的后背,声音在嗓子眼里发飘。
“小凡,我怎么觉着他刚刚动了一下,你再瞧瞧,别是我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