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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大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何兄的心情,只是再论对与错终究无法让死者复生。我们两家本是同气连枝的亲家,因为这事闹到太后娘娘面前,不过两败俱伤。我有三儿,大儿去世,二儿若是一命抵一命,便只剩最小的那个,尚且能撑住门楣。何兄你的儿子多,但包揽讼诉的罪名一定,只怕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业就要落败下去。”
何父在官场混迹多年,心里晓得其中的利害。似他这种从底层爬上去的人,最怕的就是一朝失势打回底层。
由简到奢易,由奢到简难。他有娇妻美妾爱子,大宅良田,奴仆成群,怎会还想过以前寒风露宿,辛苦劳作的日子。
舍去一个儿子也不算什么,他还有好几个儿子,唯一需要重视和争取的还是利益。
何父的态度软了下来,余下的事情便好谈了。
贺兰大人一番软硬兼施,连敲带打,还是将事情平息下来。
贺兰家为弥补何家的丧儿之痛,给了何家一个太学名额。
在大齐朝,一入太学便可视为候补官员,原本这个名额是给贺兰樾留下的,若不是为了平息何家的怨气,也不会轻易转让给何家。
至于何氏被夺去管家之权,攫取的银钱被收入贺兰府的公账上。似沈家这样的苦主,不过返回一点,其余的谁会在乎呢。
当李湛提起此事时,崔时音颇为唏嘘。倒不是为贺兰家,而是为似沈家这般被压迫残害的人家。
沈家尚且算是有名的富商之家,都没能逃脱食肉者的剥削侵蚀,更何况是普通老百姓呢?
许是看出她的感慨,李湛帮她剥好瓜子仁,推到她面前,轻声道:“不用担心她们,我已安排好人手,将她们姐弟妥善安置在一个无人认识她们的地方。贺兰家和何家找不到她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只是觉得似何氏和何宗耀这般贪婪,漠视王法,不给人生路的人实在该死。但这个世道偏偏这种人却活得最好。”崔时音看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人物,热热闹闹的场景,莫名的有些难过。
“那是因为这个世道坏了,权力和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的手中,他们的野心和欲望自然膨胀起来,以至于视万民为柴火,烧完就化为弃之不理的尘土。殊不知柴火亦能焚人,世上总有似沈娇一样的出头者,让他们跌个大跟头。毕竟每人只有一条命,单看百姓豁不豁得出去。”
李湛听完崔时音的话,并没有加以嘲笑,反而还颇为认同的接下去。
崔时音长舒一口气,“你说的倒也对,只是苦的还是百姓。罢了,咱们出门看戏,还是不说这些了。”
说起两人看戏这一遭事还是青锋夫人撮合而成的,原本约崔时音出来的是青锋夫人,但后头她临时有事,倒是李湛衙门今日无事留了下来。
“喝点东西青梅饮,这是茶楼里的招牌,最是解火。”李湛贴心将饮品倒入崔时音面前的杯中。
崔时音也投桃报李,捏起面前的红杏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张开手。”
李湛刚听前两字,里面微张嘴,示意崔时音喂他。后头一字却当做不知。
即使这几日两人亲密许多,但大庭广众之下,崔时音还是有些害羞。
李湛含笑一直微张着嘴,也不催促她。崔时音眼见如此,先左右环顾四周,见无人,便伸手立马将红杏塞入他嘴中。
红杏一入口一股甘甜从舌尖迸发,李湛以前也尝过红杏,但夫人给的红杏就是格外不同,特别甜!甜到心窝处。
瞧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崔时音无奈的摇摇头。
“你手臂上的伤刚刚痊愈,可不要再饮酒。”
见李湛刚吃完杏子便要开口吩咐店家拿酒过来,崔时音连忙阻拦。
李湛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只是在边漠那边除了几岁的幼童,几乎人人都会饮酒,他从小在那边长大,饮惯了,一到茶楼便不自觉的要点上酒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崔时音的一番好意,心中不但不怪,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以前我爹喝酒多了,我娘也是经常这样管着他的。”
崔时音听他将两人的关系和他父母作比较,含羞瞪了他一眼。
他总是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口出狂言。
李湛被美人眼神这么一睇,神魂摇曳,只是坐在那里笑着。
“好了,看戏。”崔时音的脸皮没有他这么厚,打发走店家,转头望向戏台方向,轻声道。
只是一扭头就见到了两对不想见的人。
崔时宁自回洛城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自己丈夫如同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明明未回洛城之前,两人的关系是和缓的,假以时日,丈夫一定会接受她。
如今这个念头看来是永远无法实现了,一切走向坏头的根源都是因为她的好妹妹——崔时音。
若有所感般,崔时宁心不在焉的抬起头,与楼上崔时音平静无波的眼神撞上。
“一楼没有位置,我们去二楼吧!”崔时序见一楼的包厢已满,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