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法凝低眉顺眼恍若未觉,萧尽瞧他这副模样,心想这小秃毛狗倒会演戏,那几人说要点了他穴道带下山,应当另有目的,一时不会杀他,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得些教训。想到这里,他便先按兵不动。
锦衣人回到院中,手扶腰间银钩,故意与法凝说话,问他要水喝。法凝应了,转身去舀水,站他身后的人忽然伸手往他背上一拍。法凝毫无察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锦衣人未料如此简单,生怕有诈,亲自上前又点住法凝胸前几处大穴,至此才算放心。他一手将法凝胸前衣襟拽住,另一只手捏他两腮抬起细看,看了一会儿愈发觉得这小和尚眉眼样貌与故人神似,恶声问道:“小子,老实说,你是不是姓宁?”
法凝穴道被制,说话却无碍,回道:“小僧自幼随师父出家,早已了却尘缘,法号法凝,并无俗家姓氏,更不知施主所问何人。”锦衣人冷笑道:“你若真是寻常僧人,怎的我突然将你拿住,你一不求饶二不惊慌,更不问缘故,可见心知肚明,有意装傻藏奸。”
法凝远远瞧见萧尽手握短刀在殿门后窥视,知道他是听见这些人暂无杀人之意便存了看戏的兴头,他若不救,倒要自己想法脱身了。
锦衣人见他沉默不语,料定他在寻思诡计,伸手一掌掴去,啪一声,打得他白皙脸颊上五根指印隐隐红肿。
锦衣人道:“臭小子,你实话实说,与我们要找的人无关,自然放你生路,不然有的是痛苦折磨的法子对付你。”
法凝挨了一掌非但不求饶,反而把嘴闭得更紧,眼中隐然有鄙夷之色,似乎在讥笑他们这些人举刀执剑,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有失江湖人的光彩体面。锦衣人气急,右手高举又要打他,却被身旁一人拦住道:“卓兄先住手,小弟方才点这小子穴道发觉他不会武功,也无半点内力,若真是宁家后人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如何生存,想必另有旁人相助。迟则生变,咱们还是尽快带他下山去,找个僻静处细细拷问,不怕他不开口。”
姓卓的闻言将手放下,点头道:“不错,我一时情急险些误事,我们这就走。”
他将法凝提起挟在肋下,往寺门外走去,萧尽自殿门后悄悄闪身出来,落在几人身后竟无一人察觉。
萧尽一拍锦衣人后心,如方才他对付法凝一般点了穴道,自背后勒住他下巴露出喉结,右手短刀一架,不想那柄青钢短刀如此锋利,刀口如划豆腐般切开皮肉割破血管。锦衣人眼中惊诧之色方显,喉中鲜血已喷出丈许,溅得周身几人满身血红。
萧尽自己也是一怔,回过神来,余下众人惊怒交加,其中一个振剑喊道:“这小贼人果然有人护卫,卓大哥被杀了,一起上,斩草除根。”
萧尽在殿内偷听时已听出这一行人绝非正人君子,江湖仇杀刀剑无眼,本就难分是非恩怨,如今杀了一人也不以为意,见众人围攻便纵身上前相斗。
法凝摔在地上,穴道受制面朝下方不得动弹,只听耳边拳脚刀剑相交声,忽然背心被人一把拿住提起。他心知萧尽并不在乎自己死活,抓他的必是锦衣人一伙,若被抓去十死无生,立刻放声道:“萧尽,你背叛赤刀门主逃亡至此,那人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二话不说将他杀了,可见嗜杀成性、恶贯满盈。”
他叫破萧尽身份将二人生死系在一起,若放一人逃生,日后必定麻烦不尽。
萧尽气结,转头瞪他一眼。这时一人挺剑刺来,他短刀迎敌极不趁手,但好在身手灵活不拘招式,矮身躲过,刀尖朝上对那人下颌刺去。那人原本一剑未中正要退开,萧尽伸腿一勾,将他膝盖弯倒跪在地上,一手架住握剑的臂膀,一手拿刀挺刺,半搂半抱、盘绕纠缠,虽不雅之至,却也让那人如被猛蛇缠绕,丝毫动弹不得,一刀递出转眼便杀了。
萧尽连杀两人,杀性渐起,这些人原本未必不是他对手,可听法凝说他是赤刀门杀手,心中惧怕,又见他满脸血腥,杀人状似癫狂,一时都不敢靠近。
他们不过来,萧尽反倒要去追,几个起落挡在山门口,大有今日谁也不能下山之势。
众人见退路被堵,这才合力急攻,三条人影各指萧尽咽喉、胸膛与肋下。萧尽见方才死去之人一柄长剑跌在地上,伸脚挑起,将短刀交到左手,右手凌空一接握住剑柄,以剑作刀往当先那人头顶劈落。
那人以为他得了长剑,第一招便要周身一挥化解围困,因而三人均只防中路,没想到却被当头一剑,直上直下,再要回护已是不及,只能就地一滚,狼狈躲开。萧尽不顾另外两人,只追着他劈砍,东砍一下,西劈一刀,逼得他连滚带爬,毫无还手之力。另两人夹攻救急,趁他弯腰之际斩他脖颈,萧尽等得正是这机会,将长剑收回往背上一竖,当当两声,挡下来剑,手中短刀猛刺左边那人小腹。青渊太过锋利,入肉无半点声息,即便拔出也不见血痕。
此人一死,萧尽压力骤减,将长剑兜转去战右边那人,剑到半途,忽觉丹田内力空乏,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竟不能将招式用老,被那人闪身一避躲了过去。
这一剑原本志在必得,谁知落空,虽有后招也无济于事。再说那人侥幸躲过一剑,眼见与自己一同上山的同伴死了大半,再不拼命怕也要命毙于此,于是奋起精神看准萧尽颈边要害,剑尖颤处已划出一道血痕。萧尽侧首躲闪,长剑如游蛇般追来,他内力不足,轻功便施展不开,最先被他劈倒之人已经起身,振剑与同伴一起夹击而至。
萧尽心想,这二人联手再想如方才那样故技重施各个击破已是不能,自己内力时有时无,以一敌二未必是对手,于是索性猛攻正面那人,只盼速战速决,再杀一个。
此人一脸横肉,眼若铜铃凶神恶煞,可萧尽朝他追去,他却满脸惊骇。赤刀门杀手杀人从不失手,数十年来越传越离奇,人人皆当他门下是阎王判官、无常鬼卒,今日一见萧尽举手投足间连杀三人,真可谓杀人如杀鸡屠狗,且眼下他不管别人,一味朝自己砍杀,此人心中惊惧可想而知。他连退两步,萧尽已知他心虚,更不肯放过,将他逼到树下墙边,长剑架在他右肩。萧尽担心一剑砍不死他,必被余下那人瞧出自己内力虚浮,不堪一击,于是又将短刀架在他左肩,刀剑如剪刀般双手一并,将他脖子生生铰断。
这一下血溅丈尺高,冲上半空纷纷扬扬如下了场红雨,连殿内佛像也沾满血水。
萧尽抹了抹脸,低头看见法凝蜷在地上,也是满身满脸的血,不知为何只觉痛快,竟笑起来。一队人马上山寻人,如今只剩一个,那人早已没了斗志,转身往山门外跑去。
萧尽想到他已知自己姓名来历,正要去追,却见那人如纸鸢般飞了回来,跟在身后的却是下山归来的法念。
那人被法念踢回,胸口凹陷,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躺在地上连声哀嚎。
法念先往院中一扫,见法凝躺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解了穴道问:“你怎样?”
法凝道:“我没事,先去将那人杀了再说。”
法念走到那人身旁,一脚踩他肋骨,等他断气才回来。来时瞧了萧尽一眼,萧尽盘腿坐在正殿门外,一边擦血一边休息。
法凝对着满地尸体一个个看来,先指着锦衣人道:“这是银钩王卓不恭。”说完再又指另二人道:“这是风雷剑陆广真和他兄弟雷霆剑陆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