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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下,一个人踮脚张望,他的五官还是歪七扭八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沈幼宜闭了闭眼,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元朔帝的书桌,离她最远的边缘放着一封信,她认得上面的名字。
顾焱的直属上司,严珩一,亦是坠崖身亡的钦差大臣。
她起身走到窗前,拾起信看了半晌。
青梅突然闯进来,问她什么时候回云梦阁。
沈幼宜被吓了一跳,手中的信也因此飘落在地上。
元朔帝允许她进书房学画,但书房这样要紧的地方,沈幼宜自然知道要避嫌,故而每日都让青梅在外间耳房等候,等结束学习后再一同回云梦阁。
她自己也时刻注意分寸,从不乱翻东西,也不乱走,每日只在书桌前固定一小块地方活动。
沈幼宜对着她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青梅没心没肺道:“天暗了,再不回去小心迷路,我有点怕黑。”
西巷口是废殿建筑群,宫殿之间间隔遥远,路上也没有灯。地广人稀,在夜里行走时林风穿心而过,冷得叫人发慌,总觉得暗处藏着什么东西,随时把人抓进去。
沈幼宜看了眼天色,发现远处皇宫内已经点了灯,天边浮起一层微微的黄晕,显得西巷口愈发黑沉。
“我去跟殿下说一声。”
右想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沈幼宜接过后替自己熟练地挽了个极简单的发髻,转头对右想嫣然一笑:“好看吗?”
微焦的发簪近乎深黑,松松挽在柔顺的青丝上,不细看难以找寻。旁边有松散的发垂落,被一只素手随意勾起挂在而后。
没有一丝粉黛装饰,却美得像一幅画,尤其是乌黑的杏眼笑吟吟望过来时,温婉清丽,姣美动人。
右想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赞美之词,门口传来元朔帝回宫的唱喏声。
声响还未停歇,他人已大步流星踏入内殿。
右想跟在元朔帝身边伺候多年,立刻察觉出他面如常色下的薄怒,看到他挥手示意人都下去后,朝沈幼宜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然而她正沉浸在穿上新衣的兴奋中,完全忽视右想的提示,转而将问题抛给元朔帝。
元朔帝站在她身前三步之遥,一言不发,不带感情的眸光在她身上寸寸掠过。
沈幼宜仿佛毫无所觉,提着厚重的裙摆朝他走来,满眼期待抬头看他:“再有三天,我们就成亲了。”
她脸上的快乐和幸福几乎溢出来。
元朔帝伸手,用力揽过她的细腰,紧紧禁锢在胸前。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被心里那点虚无缥缈的不安困扰数日。
沈幼宜是他的妻子,画上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她的心,她的身,都属于他。
元朔帝偏过头在她耳边轻语:“我们早就成亲了,不是吗?”
沈幼宜意识到他话中的深意后眼眸微暗,垂眸轻颤长睫间细弱蚊蝇地嗯了声。
宛如一个信号。
束腰的封带被骤然扯下,冗重的裙重重落在地上,紧接着大掌精准地寻到与鬓发融为一体的木簪。
发簪一去,浓密的乌发顷刻间如瀑般洒落。
他眸色渐暗,嗓音低沉缠绵。
“这回,你准备好了吗?”
后宫里不得宠的美人大多艰难如此,沈幼宜露出些动容,轻轻叹道:“年少时我从不把阿兄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他劝我不要入宫,确是一番好意。”
她生得再美,再会勾引男子,也总有会不喜欢她的郎君,万一遇上了这么一个君王,即便侥幸封妃,也难免晚景凄凉。
赵月来绝不是这个意思,贵妃若不进宫,那便遇不上陛下,他有心调开话头,殷勤道:“赵王从邯郸带了些礼物送与娘子,不知您可想瞧一瞧?”
那些宗室亲王送与她的礼物,沈幼宜并不怎么喜欢,无功不受禄,赵王为太后爱子,要殷勤巴结她,必然有些缘故。
可她同皇帝之间的事情,和他强夺人妾又不完全相同,如何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