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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陆乘渊身上的蛊毒,荣亲公主分明如此疼爱他,了解他……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母亲何以对自己疼爱的孩子狠心至此。
思绪翻飞间,崔海的声音断断续续自院内传来,“王爷,都准备好了。”
“嗯。”对方默了默,问道:“那身衣裳可还合适?”
“合适。”崔海笑道:“别提多合适了。程公子身形纤瘦,气质又端秀洒落。换上这身衣裳,清风皓月似的,颇具几分王爷年少时的风姿。”
声音又是一顿,“人呢?”
“一大早就过来了。老奴嫌他站在这儿碍事,让他在院门外候着去了。”
说着,脚步声起,二人往院外走出来。
夏光正好,薛南星负手站在一株桂树下,桂子未开,却有细碎的光坠在枝头叶梢。
她一袭月色长袍,偏偏而立,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日晖穿过叶隙,淡淡地落在她的眉梢,本就十分好看的眉眼忽地覆上一层光晕,美好得像一个梦。
陆乘渊迈出院门,看了眼薛南星,眸光微微低垂,一时没有说话。
薛南星走过去与他一揖,唤了声:“王爷。”
陆乘渊怔了一怔,才移目看向她。
此刻薛南星微微低着头,许是找不到合适的发簪,头上只戴了个素净的银冠。
陆乘渊上前半步,二人靠得十分近了。他倏然抬手,手中不是何时多了一根玉簪。
“这玉簪……?”薛南星一眼认出,是那晚陆乘渊自她发髻上取下的。彼时她只以为是不慎丢去哪个角落了,没承想是被他取走了。
“物归原主。”陆乘渊的声音飘然落下。
声音很轻,仿佛要跟夏风融在一起,“本王少时也只簪玉簪。”
薛南星只觉发髻稍稍一沉,连带着这颗心一起,沉沉地落向静海里的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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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陆乘渊方一坐定就问道:“昨夜交待与你的,可记清楚了?”
薛南星点头,“回王爷,记清楚了。”
陆乘渊微微颔首,“本王昨夜已向皇上请旨,以破获望月楼一案为由命你进宫见驾。皇上重才,特许你参加今日的小满宴。一早崔海已经往太后处去了信,太后宽厚和善,待会儿你不必过于拘谨。”
薛南星应声称是,很快又迟疑道:“只是属下……”
陆乘渊一个冷眼扫来,薛南星立时改口,“只是我不明白,为何王爷要带我去。”
她沉吟一瞬,又道:“实则高大哥跟着王爷最久,为何不让高大哥与王爷演这场戏。”
陆乘渊实在懒得理她,只觉此人验尸查案确实有颗玲珑心,可怎的到了男女之事就少了条筋。
他别过脸,阖起双眸,冷冷抛出两个字:“太丑。”
马车刚启程,行得不快,还未至主街。
高泽在外头驱车,冷不防听到车室里传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心中登时凉了一大片,手中马鞭一扬。
“驾——”可怜两匹骏马陡然吃痛,扬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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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皇城的东华门外停驻,今日西华宫设宴,宫里的人老早就在宫门里侧迎着各位主子了。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由西华宫掌事的徐嬷嬷领着往四重宫门内走。
徐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与崔海一样,是看着陆乘渊长大的。她见了薛南星,愣了一愣,才默默地低下头。
约摸走了快小半个时辰,待见到西华宫宫门,徐嬷嬷才慢下步子退至陆乘渊身后。待与二人隔开一小段距离,她终于得了机会问崔海,“海子,王爷今日带的这位是?”
崔海一笑,“侍从,瞧不出来吗?”
“唬谁呢?”徐嬷嬷白他一眼,又用余光瞥了眼身前二人。
这一路走来,她不是没偷偷瞧过,这二人一前一后,看似淡漠疏离,实则默契十足。就拿方才来说,一共二十四道小门,二十四道门槛,每过一道,王爷都不经意地慢下步子,等上一等。别说一个下人了,王爷何曾对谁如此贴心过。
她收回目光,将声音压低些,又道:“这身衣裳你当我老眼昏花不认得了吗?那是荣亲公主给王爷亲手缝制的,料子还是太后亲自选的。可惜后来没能见到王爷穿上就……嗐,我忘不了。”
“忘不了就好……”崔海望着前面二人的背影,说得意味深长,“今晚几位主子定然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