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70(第17页)
希金斯却笑得更开怀,露出洁白的牙齿,第一次真心地笑道:“这就对了。你的愤怒来源于你的恐惧,没有一个人拉住你的失控感可怕到连你都控制不住失态。”
“证据就是,即使你明知有地毯,摔下去不会出大事,即使你并没有真的受到伤害,但还是在安全的第一时间责备我。”他说着,示意伊洛里看脚下的厚地毯。
这是他特地让人新铺的织花地毯,厚实得有人即使随便摔打,身上也只会多点淤青。
伊洛里一开始哑口无言,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少偷换概念。我生气是因为你推我,这和该不该帮助那个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希金斯嗤笑一声:“真迟钝。”
“真的没有关系吗?不是吧。”他抱起手臂,下巴傲慢地抬起,说:“你已经看见了,恐惧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无害,它让人变成胆小鬼,也让人堕落成野兽。”
“而从那个孩子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跟你此时如出一辙的愤怒。”
希金斯低下头,在交错的光影中,他灰蓝色的眼睛宛如一潭幽深的死水,清晰地倒映出伊洛里惊慌的神情,“我帮助过这种受欺凌的孩子,跟你一样,全心全意地,但换来的是他把我推进了学校的池塘。”
“我在水里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嘻笑着说,因为看不惯我能正常地活着,不用被人看不起,不用受欺负。”
希金斯按住眼镜,也掩住了眼底的幽暗,对伊洛里轻声说道:“那时候对你的告诫,也是我一直对自己说的,那不是挑衅你,从来不是。”
他问:“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没血没泪的可悲家伙吗?伊洛里。”
伊洛里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但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他低头又看了看那厚实的地毯,视线越过希金斯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型油画,画中一个渔夫从渔网里捡起一个玻璃瓶,他拔出了瓶塞,将被困在里面的魔神解救了出来,魔神却双眼通红地问他索命,生动地诠释了好心没好报的下场。
诸多复杂的情绪都烩成一锅粥,伊洛里囫囵饮下,分辨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希金斯仍注视着伊洛里,面无表情地掐紧了手指,等待伊洛里给自己下最终判决。
伊洛里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好吧……”
他挠了挠后颈,犹豫道:“我想、你或许还没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希金斯还等着伊洛里说原谅自己,语气微妙地上扬,“这意味着你已经理解我了吗?”
“当然不是,我依旧保留对你的不认同,”像是下定了决心,伊洛里向希金斯伸出手,“但与此同时,我也不会跟你断绝往来,所以握个手吧,我抛开对你的成见,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对方。”
握住红血人那娇小的手,希金斯其实已经很满意,但仍旧口是心非道:“我想我就不必重新认识你了,这么多天,我已经够深刻地领教到你的脾气了。”
伊洛里不在意地耸肩,说:“所有对我理亏的人都这么说,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伊洛里瞥一眼外边昏暗的天色,提议道:“那么,让我们把最后一个人类展厅看完,我们就走吧?”
希金斯矜持地颔首:“可以。”
第170章第170章魔法母树
人类展厅是希金斯为数不多还有点兴趣的展厅,透明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刻满了炼金符号的骨片和石板等。
当视线扫一个角落时,伊洛里眼前一亮,惊喜道:“这里设置了魔法母树的模型,我刚才居然一直没注意到。”
他走过去,那里伫立着一棵外形奇特的大树模型,树干垂下来数不清的气生根,叶片模拟着真实的魔法母树模样,透明的叶脉中时有代表魔力的光闪过,模型师还用心地绕着大树做出了一圈较低矮、拱卫着它的魔法子树。
旁边竖起的一块木牌介绍道:【魔法母树生长在花仙子聚集区深处,它跟子树们的根系在地下连通成网,孕育出的魔法元素沿着根须流动,最终通过摇曳的树叶和气生根化作点点荧光,飘散在天地之间。】
伊洛里兴致勃勃地说:“入门魔法的第一节课就讲过它,我到现在还记得教科书上的描写——”
他认真地回忆小学的知识:“‘树群的规模宏伟得堪比一座大型岛屿,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元素,都来源于魔法母树的存在。’希金斯,你能想象得出那种场景吗?”
“实在太浪漫了。”
伊洛里很少对什么事物感到激动,但面对从孩童时期就一直听闻的魔法母树,他不可避免地情绪高涨。
希金斯微微抬起眉梢,看一眼伊洛里,觉得他那双碧绿的眼眸都像在闪闪发光。
希金斯抿了抿唇,一股奇怪的悸动在心间瘙痒。
他压抑住这古怪的心绪,说:“我当然能,坦白说,倘若真的有什么能被称为神明,我认为是孕育出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的魔法母树,而不是‘夏娃’那一具已经风化成白骨的尸体。”
“利用魔法,不一定非要信神。”
伊洛里露出轻快的笑容:“确实,说得好,我要把这个新奇的观点化用到《漫游记》里。”
他本意没多想,希金斯却像被他的笑容烫到一样,视线狼狈地回缩,挑剔道:“你这样笑得很傻,一点都不适合你。”
“这你说了可不算。”伊洛里不睬他,依旧饶有兴趣地绕着母树的模型打转,凑近去看点缀其中的花仙子微缩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