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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流站在围栏前,眺望远方。一袭白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肩头,薄如蝉翼的黑纱覆盖住红色的眸子,天蓝色的衣摆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天真可爱的龙女此时正坐在围栏前,将双腿探出外面,轻轻晃动着。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托着小腮望着清冷的月光出神。

“既然如此念念不忘,为何不向新来的司鼎请教一下唤醒前世记忆的医术呢?”

罗刹来到镜流的身侧,与她一同望向那看似无忧无虑的龙女。柔顺的金发在风的吹拂下稍显凌乱,淡绿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光芒。

“若是今日她不是持明族的龙尊,或许我会考虑让自己变得自私一些——将她带离罗浮,唤醒她前世的记忆。”

“闻说持明龙师并不认可衔药龙女这个名义上的龙尊,几次三番欲将其除掉。若不是景元暗中派人护着,恐怕你与她早已阴阳两隔了。”

镜流看了他一眼,神情稍显复杂:“你说这话是希望我出于她的安全考量将她带离罗浮,还是希望我为景元考虑一下不再给罗浮添些麻烦事?”

罗刹却并未看她,视线落在衔药龙女身后那一位儒雅的先生身上。那人虽然故乡已经湮灭,却依旧肯为了景元守护仙舟的职责心甘情愿地留在罗浮上,供他驱使。

虽然那人本来便没多少架子,但走下神坛并非易事。虽然仙舟与璃月的风土人情并无太大差别,但个中算计在所难免。那人虽是从魔神战争中杀出来的,但谋略和手腕却是一样也没落。更何况罗浮并非璃月,魔神生来爱人,但星神并非如此。日后难免他不会耳濡目染,如高高在上的星神般,将人当做博弈的棋子般肆意摆弄。

神秘、智识、存护、记忆……愈是重新了解他,愈是发现诸多命途的力量在他身上显现。怕是自他踏入这银河间,那些高高在上的星神便早已注意到了他,若有若无地参与影响其中。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那位先生往这边看了过来。罗刹淡淡收回了视线,回答镜流先前的问题:“我如何希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浮将军肯不肯如我们所愿。”顿了顿,他道:“作为擒住呼雷的交换条件,他真如我们所期望的那般送我们去面见联盟元帅吗?”

“不管他期望与否,稍有用心之人便会发现呼雷伤口的异样之处。届时,便会向联盟呈报。而罗浮因没有及时上报此事,有失职之嫌,我们便不会由罗浮收押。因擒获呼雷有功,功过如何,待交由元帅评定。”

“原是如此。”罗刹道:“但此番下来,景元怕是难逃一劫。经建木一事,联盟本就怀疑罗浮失职失察,甚至与丰饶同流合污,才造成如今建木重生的境况。先前派了曜青与朱明两位将军来,也是为此事。但如今你又给景元送了这么一个罪名,他该如何呢?”

“这是他的意思。”镜流道:“我猜想他应该留有后手。”

罗刹故意道:“也是,其实不管他究竟有无失职失察,但凡出些什么事情,联盟的那些老家伙都会怪在他的头上。”

镜流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番话像是在为景元打抱不平,倒是看不出你如此关心他。”

罗刹笑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谈不上关心与否。将军委实是个有趣之人,被幻胧印上毁灭的烙印还能如此泰然处之。”

镜流望向远处,目光放空了:“他向来是我们中最为坚强的个体。平心而论,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应对他有愧。但这话说出来太过矫情,他的耳根子也向来听不得这些。插诨打科得多了,我们也习惯了,自然……也是忽视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渴求的东西——友情。事情虽由丹枫和应星起的头,但我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至今,我都未曾想明白应星为何要动那丰饶令使倏忽的血肉。丹枫我尚且理解他是为持明族的繁衍做准备,虽然仍是无法理解他会用好友做实验,但起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无非是白珩于他而言并没有持明族那么重要罢了。但应星是最为痛恨丰饶的,他视他们为孽物。即使想让白珩生还,也断无可能动倏忽血肉。”

“倏忽有着强悍的生命力,联盟至今也无法确定他的生死。或许是当时倏忽的意识操控了应星的心智,令其做出与常理不符的事情。”

“我也曾怀疑过。”镜流道:“故我将其从幽囚狱中劫出,虐杀他千遍百遍,每一剑我都问他为何要与饮月一起犯下这等祸事。然无论我如何虐杀,他都选择了沉默。血红的伤口遍布他的全身,却在短短的时间内飞速愈合,留下道道可怖的伤痕。若是倏忽仍旧在操控他的意识,恐不会选择沉默。”

“或许他当时在休眠,沉寂,蛰伏,静等枯木逢春,花满枝头。”

“你似乎对倏忽很了解。”

“我的力量来自丰饶,我的敌人却是丰饶药师。这些,你不是早已知晓了吗?若非如此,恐怕你也不会选择与我同行。”

第55章姐姐我来救你了

神策府。

夜色已深,露水浓重。万籁俱寂,唯有草丛间小虫子窸窸窣窣的叫声和府内的灯还亮着。

循着灯光走过去,只见一头银发的将军正在桌案前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文牍。站在外面,依稀可以听得见将军翻动纸页的沙沙声,混杂着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修长的手指翻看着桌案上的文牍,然没翻一会儿景元便感到有些头昏脑胀。他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息一声。近日来是越发精神不济了,犯困得厉害。索性直接托着腮阖眼休息片刻,再行查看吧。

系在脑后的红丝带稍微松弛了些,银白色的发丝也稍显凌乱。景元不住地打着瞌睡,视线无意识扫过桌案上的文牍。似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般,惺忪的眸子顿时清醒了几分。他从一堆杂乱的文牍里准确无误地抽出那一本,细细看了起来。

“敬呈景元将军。”

中规中矩的开头。

“惊闻今日幽囚狱之祸,步离人战首呼雷出逃,扰乱罗浮。幸而将军神机妙算,识破声东击西之策,终将呼雷擒获。我等龙师喜不自胜,特来向将军道贺。”

景元不由得笑了一声,正文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他又看向最下方的落款,心道难怪。

“持明龙师风浣拜上。”

看来这群龙师也不尽然是头脑发热之人,还是有脑子会去思考这其中曲折的。只是这篇文牍未免写得太过刻意,叫人不由得深思这背后的暗流涌动。

以往龙师呈上来的文牍要么是例行公事,要么是理直气壮,像现在这般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之相的,着实罕见。

景元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翻着剩下的文牍,又找出了一封持明龙师雪浦的。开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敬呈景元将军”,只是正文有些许不同。

景元还待看下去,倏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细细琢磨过后心内了然,他轻轻抬眸,恰好看到钟离正欲抬脚迈进府中。

“夜色已深,你竟还没有歇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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