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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虽诚,但仪式感不足。
步蘅仅就地站着,转向树的方位,双手虚拢合十。
封疆见她姿态煞有其事,又笑,模仿她的动作,站向她的身侧,同时出声提醒:“愿望得精准投递,这棵树是用来求事业、求学业的,说的时候一定别跑题,免得它罢工,不肯灵验。”
步蘅立刻顺着他说:“我在心里讲的时候,一定卑微and乖巧。”
封疆听笑了:“你要是这样,那我得先忏悔。其实我以前,学得痛苦想砍树,考得很烂想砍树,遇到不忿想砍树,只是顺道让它听些不那么暴力的。”
天阔地白,凛风扑簌。
远可见雪表之上,仅一棵枝干嶙峋的树,一双比肩而立的人,以及后排静默的屋宇楼舍。
像一卷白纸上,用黑灰两色勾勒出来些闲笔。
仿佛现下相对的树和人之间真能产生某种无声的勾连。
俩人说笑完,又都闭眼,默了十余秒,眼下能想到的愿望便心念完毕。
步蘅见封疆慢于自己收手,突生提议:“许了什么,互相交换?”
封疆点头,他愿意做先交底的那个人。
也没有愿望脱口而出便不能灵验这种忌讳,何况那仅是他对她的祝福。
如果她觉得辛苦,就不作数。
在她面朝树的那一刻,代替许什么,抢先现于他脑海的,是他不曾对她提过的,不日前步自检招呼自己见的一面,那些拜托,那些叮嘱,那些背书。
封疆走远几步,拾起适才撇开的那根断枝又走回来。
枝一挥,在步蘅身畔未染杂色的平白雪地上落笔,将问题的答案写给她:鹏程万里,越飞越高。
步蘅看着那一字字,潇洒恣意地、流畅地现于眼前,又见他并未停笔,挑起雪枝在那八字之上写了个抬头,字连字,赫然是:祝步蘅。
心头暖热成流,随着这现世的十一个字慢幅涤荡。
一篷又一蓬的柔雾缠裹在心上。
万里,高飞……
步蘅不确定他是否提前感应到了什么。
原本她想寻一个更恰当的场合,虽然留给她细思的时间不足以让他们等到案子出结果,但至少待她厘清他同付棋鸿究竟有无渊源,再去同他商量她的计划。
关于读书,关于升学,关于可能要面临的长久的分离。
她知道哪怕是被通知,他也会支持,会理解,会等待……
正因为如此,她想要说得郑重,作为计划要离开的那个人,给予留下的那个人更多的信心。
杜绝一切不清不楚,谢绝自行心领神会。
将一切所思所想,尽数向对方坦白。
若定好远渡重洋,连同未来的相处方式,也要一一探讨。
既已偕行,她和他,便为一体。
彼此关联,互有责任。
步蘅此刻又了悟,依他那样周全的性子,或许他也已不时想过,规划过,为自己,替她,为他们。
她想,却如郭一鹤所言,她多少还是有一些理想主义,想要的也很多。
或者是想做骆子儒那种凭借意气和义气在藏污纳垢之处频频放火的人,或者是想拥有骆子庚那种艰难险巇间仍气定神闲的底气,也被刑行行那种赤诚天真打动过,更被封疆的立想立行激励过。
心向明月过于好高,她骛的远,不过是乘前人风帆,倚仗自身之力,未来,能在再遭困境和灾厄时,为哪怕一个自己所珍惜的人点灯照路。
无论谁有难,她都希望自己拥有向前一步的能力。
而当下这个年纪,只有升学是投入产出比最高的一种成长。
她想要选定的方向,也在近日的一波又一波是非中亦发明晰。
笔过于柔软,她需要手握更为锋利的一种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