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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的又一个阴雨天,步蘅拎着那把与封疆画风不符的伞,到校门外的超市去取班会要用的纸杯。
运营超市的大爷见那把伞眼熟,给她讲了一个一脸伤的少年人冒雨哐哐敲开他紧闭的超市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到他库存仅剩的最后一把伞的故事。
那把伞本是大爷留给老伴儿应急用的,对方好说歹说,他仍不为所动。是浑身湿透了的少年不死心,仍旧献殷勤,帮他搬运防汛沙袋,堵在低矮的超市门口封堵积雨,见对方淋得可怜,他不落忍,最终决定送伞回报。但少年走之前,还是把钱塞在了超市窗台上。除了一身风雨,裤脚泥泞,少年什么都没有从他那里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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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翩然抽离,步蘅又听到沈曼春问:“跟他回顾过这段儿吗?”
步蘅笑:“没有,怕他脸红。”
沈曼春觉得好笑,但并未笑出声,又转而问道:“你也读N大?”
步蘅回:“对。”
沈曼春:“哪个院儿?和封二一个?”
步蘅再次摇头:“不在一个,我在新传。”
够巧,又有意外收获。
沈曼春哦了声,再度随口问道:“新传啊……认识郭一鹤吗?”
爱抓人做苦力且关心广大同学前程的郭老夫子?
沈曼春认识他?
步蘅如实讲:“郭教授是我的专业课老师。”
世界着实够小,不用通过六个人,人和人就能再度牵扯上。
沈曼春:“哦,去过学校分那老头儿的南园老破楼?”
步蘅边猜测沈曼春同郭一鹤的关系,边答:“嗯,我去郭老师那里做客过,去整理过资料。”
聊到这儿,沈曼春放下适才于掌中摩挲的笔洗,手摁在花纹繁复的桌旗边缘上。
随后,沈曼春低呵了声:“他那窝儿里,还是书挤书,书多到,全部倒掉能砸死一堆人?”
步蘅未及答话,沈曼春又抛出一个问句:“他那老毛病改了吗……他还是喜欢站在墙里面,跟过路的学生搭话,往外送院儿里他养的那一朵朵栀子花?”
“你们同学里面,有没有人在背后议论过,这爱送花给人的老家伙有病?”
过往浮生流光全汇在沈曼春眸底,从那里流过的既有恩怨结成的寒冰,又有些许陌路后对旧日的怀念。
步蘅:“……”
郭一鹤确实有这癖好,在院儿里还得了个花名——栀子鹤。
沈曼春解释:“挺巧,我也认识他。”
步蘅只敢往保守处猜:“郭老师也教过您?”
沈曼春给的答案却是:“那倒没有。我们的关系要拧巴一点,他是我父亲。但前面得加个形容词儿,断绝关系的那种。”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再次超出步蘅意料。
沈曼春凉笑:“前些年,我特别瞧不上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他还没成年就搁文革里被人剃光了头,此后一辈子怕事儿。现在干这行当,怕是要误人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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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已经够久,最后是沈曼春说她乏了,这番谈话才得以终结。
沈曼春仍留在后院书房里歇息,步蘅则同她告辞去和大部队汇合。
步蘅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然濯染1473中庭,竹枝和芭蕉叶于光影交错间绰约而立。
郭老师……
郭老师为何在一众学生间偏爱使唤祝青,从沈曼春嘴里,步蘅似乎找到了答案。
从某些方面,某些角度看,祝青的性子和她刚接触过的沈曼春极为相像。
步蘅不确定这是她自作聪明,还是“使唤”祝青真是郭一鹤的慰藉之一。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