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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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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江落拖长了音调,撒娇道:“我会努力的。”

“你日日荒废,可见心思懒散。”

江落从善如流,认了错,“是,我不该只想着玩。”

她没有继续顶嘴,让人想骂她,也不好把话说重了。江落是需要不断鼓励引导的性子,骂她起不到什么作用。柳章懒得浪费口舌,做无谓之争,把字帖拿了回来,道:“你的气太浮躁。先练字,把心静下来。”

“现在?”江落猝不及防。

“你想等到哪一年?”柳

章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就现在。”

江落揣着一肚子的事,哪有闲情逸致去练字。柳章看出她不大情愿,为她研墨,选了一只纤细的狼毫,直接塞到她手里。江落不能露出端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迎着头皮上。先应付柳章,过了这一关再说。

江落提笔蘸墨,随手写了个“静”字。她心不在焉,字体松垮。

柳章在后头盯着她,虎视眈眈,道:“再写。”

江落如芒在背,一口气写了五个静,连笔如蛇。

柳章十分严苛,“让你写字,不是画蚯蚓。”

江落将宣纸揉作团,换了一张,重新再写。她心浮气躁,故意把字写得很大,又重又用力。心里乱七八糟的,柳章到底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折腾她?到底是看出了破绽,有意试探,还是闲着没事纯属找茬?江落猜不透他的心思,又惦记着枫树林里的雪千山。

一口气把静字写上五十遍,没有一个能看的。她摆烂了,破罐子破摔,干脆画起了蚯蚓。心思彻底跑偏,画蚯蚓她可在行。刚才挖土的时候可挖出好几条呢,画起来如有神助,栩栩如生。江落糟践笔墨,捣蛋乱来。

柳章道:“好好写。”

江落瞬间泄了气,扔下笔,道:“师父,我有点累了,能不能明天再写。”

柳章注意到她气血不足,有气无力,道:“做什么了,这么累?”

江落敷衍道:“没什么。”

柳章握住她的手,蘸墨,落笔。他指腹紧贴着她的指甲,完整覆盖贴合,带着力度,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静”字,干脆利落。那个“静”字是站起来的,顶天立地。

江落被柳章的气息所包裹,顿时不知所措。他手把手教她,写了一遍又一遍静字,速度缓慢,勾折,轻重,皆有章法可循。手里教着,嘴上说明关窍。江落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气息温热,说的什么,完全没听清。

柳章道:“学会了吗?”

江落含糊嗯了一声。心想他的唇形真好看。

柳章手松了力度,让她自由发挥,道:“你再写一个。”

江落照做,写出的一个静,与柳章所写别无二致。

柳章道:“你把我的字当成图,复刻了一遍,这不是你自己的字,再写。”

江落只好再次重复。柳章眼睛是刀子吗,怎么这都能看出来。

柳章道:“看着字,不要看我。”

江落匆忙收回目光,像是被抓包,有点心虚。

全是静。柳章写的四平八稳,一个接一个,活了过来,站在她心里,压住那些鬼怪妖魔。江落心念百转,都绕着这个静字旋转。眼前经纬渐渐分明,拨云见日。字有形,心自沉。她这次定了定神,扯过宣纸,写了个比脸还大的静字。

柳章的评价终于有所改善,道:“好了点。”

江落长舒一口气,不再那么慌了。

柳章给她倒一杯茶,让她坐下。江落喝了口茶,听柳章讲练字奥义,竟然真的平心静气,耐性十足。待柳章讲完,又布置了一些新的功课,叮嘱她明日午时前完成。江落点头答应,规规矩矩将师父送出门外。柳章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江落一个人。

江落如释重负,脱掉自己的衣裳。纤细身躯立在铜镜前,只穿肚兜和绸裤,露出大片后背肌肤。江落剥离里衣时,听到一段血肉粘黏的细碎声音,令人牙酸,她不得不放慢动作,像是从身上撕下一块完整的皮。

镜子里,少女的后背上,一条狰狞的血痕从右肩蔓延至左腰,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形状狰狞可怖,将她一分为二,像是整个人从背后裂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峡谷。血是热的,冷风游走期间,凉飕飕,骨头都要冻碎了。

在地堡中,为护住雪千山,她挡了一记暗器。那暗器不知是什么东西,能穿透衣物,只伤皮肉,而且腐蚀性极强。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才发现,她的伤口在不断愈合裂开。暗器上很可能涂了特殊药水,专克能人异士。

驱魔司的法器果然不同凡响。

江落的修复能力再强,也扛不住反反复复的开裂。这道口子起初细如发丝,几乎毫无感觉。现在她脱了衣裳一看,小口子竟然裂到了一指宽,触目惊心。如果再不处理,可能会越裂越严重。江落赶紧用水清洗伤口,翻出针线。

她平常看丫鬟们做过针线活,缝补衣裳。身体裂开了,也可以试着缝起来。这具壳子缝缝补补,勉强还能用。江落穿针引线,咬着线头,对着镜子找角度。这个姿势毕竟太别扭了,她颇费功夫。

或许是柳章写的那些静子起了作用。她这么个急性子,竟然也不骄不躁,慢慢调整姿势,用尽平生最大耐心,去完成缝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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