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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文叔出言把刘氏的思绪拉回,他边哭边道:“事到如今,我便不再相瞒,我其实是世景的爹。”

nbsp;nbsp;nbsp;nbsp;此言一出,刘氏愣了一下,“什么?”

nbsp;nbsp;nbsp;nbsp;文叔抿唇解开腰带,除去衣衫,裸着上身,露出肩上的“囚”字来。

nbsp;nbsp;nbsp;nbsp;“寻常人家女孙争斗,输家最多会失去家产,但在皇家,输得远不止这些。”文叔垂眸,继续慢慢道:“成王败寇,武德帝的太女被废,周家站错了队,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nbsp;nbsp;nbsp;nbsp;刘氏缓过神来,他只当周世景是落魄官宦人家的子弟,却不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nbsp;nbsp;nbsp;nbsp;文叔跪在地上泣诉当年的事,却只字不提自己是周世景继父,也不谈自己还曾有过一个女儿,给自己设了个暗中关怀儿子的慈父形象。

nbsp;nbsp;nbsp;nbsp;“如此这般我并非有意欺瞒您,却是逼不得已,我脸虽毁了,但熟悉我的人一眼还是能认出来,可世景就不一样了,他还小,出事时才十岁出头,又养在深闺,他长大了没有人能认出他来我一家只剩我们父子,他也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现在有了两个外孙,总算有了指望,您若让我离开,天下之大,我该去哪里呢”

nbsp;nbsp;nbsp;nbsp;说完又是一阵心酸,涕泪横流。

nbsp;nbsp;nbsp;nbsp;刘氏亦是人父,果然心软,文叔声音都哑了,仍不忘辩道:“至于冬冬那孩子,我确是不曾害过的。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撇不下的了——那日我确实把冬冬骂哭,是因为发现冬冬惑主。”

nbsp;nbsp;nbsp;nbsp;刘氏不解:“惑主?这又从何说起啊?”

nbsp;nbsp;nbsp;nbsp;文叔道:“冬冬将大人用过的旧手帕藏在身上,被我偶然发现,我就劝他不要动歪心思,说了些早些嫁人等语。他觉得委屈,便哭了。后来冬冬留了那信,说要回乡嫁人,我也以为是真的,哪曾想过他遇了害。”

nbsp;nbsp;nbsp;nbsp;刘氏闻言,心结渐渐解开,又想起乞丐说并未看清烧衣人的脸,一时为自己的武断羞愧难当。他便立刻将文叔扶起,以“亲家”称之,“既是亲家,哪有赶出门去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文叔倒:“你我人前还是主仆,我终究是戴罪之身,莫要连累世景和杨大人的仕途才好。”

nbsp;nbsp;nbsp;nbsp;刘氏叹道:“唉,这事你何不早说?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nbsp;nbsp;nbsp;nbsp;文叔摇头:“当年火中逃生后,我与世景走散,他以为我死了。却不知我一直住在镇上的文王庙里。我本想就这么远远守着他。直到世景突然离开徽州,我找不到他,便只好去杨家设法打听他的去向。才编了个理由骗了大人,这确是我的不是,太爷怀疑我也是情理之中你也不要怪世景,我以死相逼,他才答应不再认我。”

nbsp;nbsp;nbsp;nbsp;刘氏且哭且笑:“老文,你糊涂,你这般自己倒心安了,世景呢?他惯是打碎牙往肚里咽的性子,做事从不贻人话柄,他是个孝顺的,你不许他认你,是想叫他难受一辈子吗?”

nbsp;nbsp;nbsp;nbsp;文叔闻言抓起刘氏的手:“太爷,我有一事相求。”

nbsp;nbsp;nbsp;nbsp;刘氏却打断他:“事到如今,你还唤我作‘太爷’,岂不是折煞我?”

nbsp;nbsp;nbsp;nbsp;文叔望着刘氏道:“大人将来前途无量,她不能有罪臣泰岳。”

nbsp;nbsp;nbsp;nbsp;刘氏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想让思焕弃了世景?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就因为这个,叫思焕抛夫弃女?这不是打我们老杨家的脸吗?莫说她不会这样做,我都不会同意!”

nbsp;nbsp;nbsp;nbsp;刘氏难掩激动的情绪,文叔便等他说完才解释:“我亦不忍拆散他们,只是求太爷就当今夜我什么也没有说,你我往后仍只是主仆关系,而非亲家。”

nbsp;nbsp;nbsp;nbsp;“你”刘氏欲言又止,不防文叔又一次跪在他面前,恳求道:“大人是个好人,我私心希望她与我儿长久相伴,好好过一辈子。所以恳求太爷,勿将此事告诉大人,免得大人难做。”

nbsp;nbsp;nbsp;nbsp;刘氏无法,只好答应了他,而后双手将他扶起,轻叹一声:“你这样,我何尝不难做呢?唉,罢了罢了……”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文叔问刘氏:“方才那院中来人,你可认得?”

nbsp;nbsp;nbsp;nbsp;刘氏神色微变,目光望向空虚处,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没见过她。”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看她穿得是官靴,估计是思焕朝中的同僚,是敌是友我不知晓,但瞧她的模样,应当不会对佑儿做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刘氏至此一顿,复叹了口气:“她大概喜爱孩子,路过这里抱一抱佑儿,也是无妨的。”

nbsp;nbsp;nbsp;nbsp;文叔这样问,看似信口闲聊,实则是想投石问路,他怀疑刘氏也认得陆鹤仁,但听他这样说,便打消心中疑虑。想必方才刘氏是听到他与陆鹤仁之间的对话,得知了他和当官的是旧识,才断定他曾是养尊处优的人,这才叫他伸手出来。

nbsp;nbsp;nbsp;nbsp;所以说刘氏一开始也是投石问路至此文叔恍然大悟,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终究是大意了,竟这样上了老头的套。

nbsp;nbsp;nbsp;nbsp;文叔暗自庆幸自己事先早已想好这一步——不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nbsp;nbsp;nbsp;nbsp;这样想着,文叔忍不住看向刘氏,见刘氏神色黯然,扶额闭目,看起来比方才憔悴许多。

nbsp;nbsp;nbsp;nbsp;过了一会儿,秋秋来敲门,见刘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nbsp;nbsp;nbsp;nbsp;是夜,陆府之人得知了皇帝给陆鹤仁“放假”的消息,偏偏天都黑了,也不见她回府。

nbsp;nbsp;nbsp;nbsp;陆长松从大理寺回来,倒是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她是陆家唯一的嫡孙女,又是嫡长孙,所以她与下面的两个庶弟庶妹不同,自幼是由做太傅的祖母亲手教养,她料想祖母心里应当很不好过。

nbsp;nbsp;nbsp;nbsp;一时间,陆府上下人心惶惶,各怀心思。

nbsp;nbsp;nbsp;nbsp;尤其是陆长松的小爹宫氏,更是急得直转悠——他的女儿陆长达即将参加秋闱,原指望阅卷官看在婆婆陆老太傅的面子上,给陆长达放放水。

nbsp;nbsp;nbsp;nbsp;却不曾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婆婆却被赋闲在家,傻子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想架空陆鹤仁。这样明显的政治信号,朝中谁人不知?

nbsp;nbsp;nbsp;nbsp;虽说秃顶女儿爹叫好,宫氏对自己的女儿的水平还是清楚的。他这个女儿,从小是被他惯坏了的,这次秋闱光靠她自己,多半会落榜。况此番婆婆被“架空”,树倒猢狲散,朝中大势怕是要翻天覆地,这时候那些阅卷官不倒踩她一脚就算好了。

nbsp;nbsp;nbsp;nbsp;宫氏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陆长达却无所谓地说:“皇上那是看祖母身体不好,才叫她沐休半年。”

nbsp;nbsp;nbsp;nbsp;宫氏就叹气:“你懂什么!快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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