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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文叔话音刚落，里屋就传来一句：“阿文，你放心，我一直在屋里留心看着，没人能带走我孙女。”

nbsp;nbsp;nbsp;nbsp;太傅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但她什么也没说，下意识循声朝里屋望了一眼。

nbsp;nbsp;nbsp;nbsp;她把孩子交给了秋秋，就要离开小院，临走前说道：“当年的事，老妇无力辩驳，也不必辩驳。但润之是磊落之人，你行事时，该念着她些。”

nbsp;nbsp;nbsp;nbsp;润之是周自横的字，太傅的声音很低，有意只说与那一人听。

nbsp;nbsp;nbsp;nbsp;说完话，太傅跨出院门，离开了杨家，守卫在黑暗中的护卫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nbsp;nbsp;nbsp;nbsp;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文叔一哂，如此欺世盗名的人，竟反过来教训他行事不端来，真是可笑至极。

nbsp;nbsp;nbsp;nbsp;“文叔，太爷叫您进去说话。”秋秋柔声道。

nbsp;nbsp;nbsp;nbsp;文叔闻言把门闩好，转身进了里屋。

nbsp;nbsp;nbsp;nbsp;刘氏正坐在临窗大榻上，叫人把孙子孙女都抱到隔壁去了，让文叔把门关上，不叫他坐下，却道：“阿文，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nbsp;nbsp;nbsp;nbsp;文叔怔了怔，才慢慢伸出一只手。

nbsp;nbsp;nbsp;nbsp;刘氏将烛台挪了挪，看着摇曳的烛火说：“难为你了，阿文。”

nbsp;nbsp;nbsp;nbsp;这话里蹊跷，文叔盯着刘氏，一言不发，听刘氏继续说：“惯是养尊处优的官宦世家之夫，却为杨家挑水砍柴，做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nbsp;nbsp;nbsp;nbsp;文叔道：“太爷在说什么？老奴不懂。”

nbsp;nbsp;nbsp;nbsp;刘氏望着文叔，沉默了半晌才道：“思焕知道世景爱清静，所以家里始终只有你和春春夏夏秋秋冬冬，而我们也从未将你们当作下人？”

nbsp;nbsp;nbsp;nbsp;他一面说话，一面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那纸飘落到地上，文叔蹲下身准备把它捡起来，却听刘氏问他：“你知道冬冬去哪里了吗？”

nbsp;nbsp;nbsp;nbsp;“他不是回乡嫁人了吗？”文叔说着话，双手将纸递给刘氏。

nbsp;nbsp;nbsp;nbsp;刘氏却看着他，沉声道：“嫁给他表姐吗？冬冬是哑巴，自幼就被遗弃，是跟着戏班子长大的，他哪来的表姐？”

nbsp;nbsp;nbsp;nbsp;刘氏顿了顿，起身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看到有乞儿穿了件湖色兰衫，瞧着眼熟，便凑近细看，发现那是去年开春，世景给冬冬做的衣裳。问了乞丐，他说是他在垃圾堆里捡的。我扬言要报官，那小乞丐才说了实话，他说他看到有人半夜在后山烧东西，有衣裳，也有纸钱。”

nbsp;nbsp;nbsp;nbsp;刘氏言尽于此，目光抖了抖，手攥在袖中，问：“你是不是杀了冬冬？”

nbsp;nbsp;nbsp;nbsp;文叔的眼中有寒光闪过，立刻抬起头来：“太爷，杀人偿命，老奴在您心中竟是这等魔头吗？”

nbsp;nbsp;nbsp;nbsp;刘氏道：“今天下午，我出去了一趟，我对你说是去量身衣服，其实是去了衙门认尸——冬冬死了，仵作说他被人勒死在后山，大概是三天前的事。那一瞬间，我脑海中便全是你的影子。你前些日子同冬冬为何事闹矛盾，我至今也不知情。阿文，你从不出远门的，前几天你却借故在外住了一日，你去哪里了？”

nbsp;nbsp;nbsp;nbsp;文叔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爷，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牵着刘氏衣角，眼泪滚落下来：“太爷，我便是死，也不会做下这等下地狱的事，我实在是冤枉。”

nbsp;nbsp;nbsp;nbsp;刘氏眼睛红红的，他仰头闭目，无奈文叔抱住他的腿辩解，他心里也难受，便道：“不论人是不是你杀得，都不重要了。你不承认，我拿你又有什么办法！你从进我家第一日就撒谎，不知存了什么心思，你这种人实在可怕。你走吧。”

nbsp;nbsp;nbsp;nbsp;“太爷”文叔把头磕到地上，央道：“老奴对天发誓，我没有杀冬冬。”

nbsp;nbsp;nbsp;nbsp;刘氏没有说话，他看着窗纸上斑驳的树影，一时间出了神。

nbsp;nbsp;nbsp;nbsp;刘氏想起三个月前的那夜，周世景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他说他母亲自幼教导他，父母在不远游，若一定要离开，超过一年，离家前必须给父母磕一个头，祈求宽恕。

nbsp;nbsp;nbsp;nbsp;刘氏知道周世景向来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性子，若不是有贵人胁迫周世景，他断不会进宫。然而周世景怕刘氏担心，便什么也没有说，只求他帮忙照顾一双儿女和冬冬。

nbsp;nbsp;nbsp;nbsp;冬冬跟了周世景几年，就好像他的弟弟。

nbsp;nbsp;nbsp;nbsp;刘氏答应了，却没想到世景才进宫没多久，他当作弟弟一样教养着的少年却横死在外，刘氏不知将来要如何同他交代。

nbsp;nbsp;nbsp;nbsp;冬冬是杨家的下人，在来杨家之前就曾卖身为奴，二次发卖才落到杨家，虽然杨思焕早就将卖身契撕掉了，但按律法，他仍是奴籍，按例生死仍由杨家掌控。

nbsp;nbsp;nbsp;nbsp;衙门问刘氏是否结案，若刘氏怕麻烦，此案便可了结。但刘氏却毫不犹豫的要求衙门继续追查真相。

nbsp;nbsp;nbsp;nbsp;衙门那边态度敷衍，甚至劝慰刘氏，说冬冬不过是个下人，又没有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氏当时就气得不行，便拿女儿杨思焕的大名来压她们。

nbsp;nbsp;nbsp;nbsp;可世态炎凉，杨思焕被贬的事已是满朝皆知，或许在从前下面人会卖她礼部侍郎的面子，如今她风光不再，提她的面子没有半点用处。

nbsp;nbsp;nbsp;nbsp;想必衙门不会帮忙查了。

nbsp;nbsp;nbsp;nbsp;刘氏琢磨了半日，从前些日子文叔与冬冬不知因何事起了争端，到后来文叔种种可

nbsp;nbsp;nbsp;nbsp;疑的行为，刘氏觉得是文叔杀了冬冬。

nbsp;nbsp;nbsp;nbsp;刘氏还记得，当初文叔投奔杨家时，是周世景刚离开杨家不久后的冬日，那时候女儿杨思焕在准备春闱，他又卧病在床，就是在那个时候，文叔出现了。

nbsp;nbsp;nbsp;nbsp;他自称为杨家远房表亲，后来刘氏却留心查过，并没有这么一号人。况且文叔自述大火烧了全家，刘氏也没有打听到过。

nbsp;nbsp;nbsp;nbsp;“我承认，我曾经确实为了留下来，骗过您和大人，但我绝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