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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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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动态在地铁上被人撞掉了……”

看样子应该也是刚到家,她还穿着鞋,这时候才弯腰拉松鞋带,两只脚互相踩着脱掉,走进卫生间,撸起T恤袖子,看手臂上流血的地方。

他没说话,只是跟着她过去,拉开书包,拿出棉签和酒精,洗了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替她拆感应器。

她看着他做,也没说话。

“摔倒了?”他问,小心揭着装置周围的胶布。

“没,”她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和腿,回答,“那时候着急回家,跑了一段,出了地铁站一下子觉得低血糖了,来不及找地方躲雨,就坐在街边地上翻书包喝的葡萄糖。”

“到家之后测过指尖血吗?”他又问。

“测了。”她答,“还是有点低,3。8,所以又喝了一瓶葡萄糖。”

她做得很好。他再次觉得,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但他继续问:“晚餐前打了几个单位,吃了什么?”

“今天在外面吃的,餐前还是六个单位速效,”她回答,说到一半,声音低下去,“可能碳水吃的少吧,又喝了一点酒……”

“喝的什么,大概多少?”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她说:“白的,好像是52度的五粮液,一盅。”

他无语了,低头默默处理伤口。

她察觉到他态度里的批评,他教过她怎么算剂量,告诉过她不要喝酒,因为酒精抑制肝糖元释放。她都记得,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还是解释得挺冲,说:“我今天是跟包工头和甲方吃饭,我也没想到他们点得全是肉,一点碳水都没有,一桌人坐那儿,我又不能说先给我来碗饭……”

他仍旧没说话。胶布已经揭完了,他小心地把感应器取下来。

她扭着头看着,突然发现针的形状不对劲,好像被撞歪了,又好像短了一截。她一下子害怕起来,拖着哭腔问:“……是不是断在里面了?”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把感应器放到洗手台上仔细看了看。卫生间里的灯光不够亮,他开了手机电筒照着,把那根针夹出来,确认是完整的,才说:“只是缩进去了,没有断。”

两个人都稍稍安心。他开始给她处理伤口,把手臂上的血冲洗干净,听到她抽鼻子的声音,抬起头才发现她在哭,嘴角弯下去,不停地流眼泪。

“怎么了?很疼吗?”他赶紧问。

她摇摇头,还是哭。

他说:“已经不流血了,伤口也不大,你看。”

哄着她似地。

她不好意思起来,一只手捂着脸说:“你让我哭一会儿,我就哭一会儿……”

他从旁边盒子里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没再看她,就让她哭一会儿,知道她这是一直等到确定没事了,才把情绪都宣泄出来。他只管默默替她处理完伤口,再出了卫生间,到外面沙发上坐着,等她拿出新的感应器,替她重新打上。

事情就这么一件一件做着,她渐渐平静,歉意地解释:“……今天好多倒霉事凑在一起,有点难过,我不该跟你撒气的,谢谢你赶过来。”

他摇摇头笑了,轻声说:“不要紧。”

她看着他,想问,你怎么又笑我?却忽然想起他对她说过的,他笑,是因为觉得很可爱。

极远处一阵隐隐的雷声滚过,隔窗传来雨声,细细密密,潮湿地重复,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仿佛没有尽头,更显出此刻的宁静。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他会说我该走了,但他没有。两个人都没讲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很珍惜地过着这一秒一秒。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问:“辛勤,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们认识之后的第一次,她没叫他辛医生。

但辛勤仍旧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他看起来有些苍白,俯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小支液体葡萄糖,拇指轻微地颤抖,按下去,折断瓶盖,仰头把里面塑料味儿的甜水喝完。

寂静中,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或者有什么要紧的话想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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