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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株高了,对应的行距和植距就要适当增加。
说完种植密度,林蕴又对钱庄头说如何搁田,刚提起话头,钱庄头不乐意了。
他忍不住反驳道:“就是给田里放水,这个谁不懂?稻禾分蘖的时候排一排水,这样水稻之后长得更好。”
钱庄头不耐烦听,这林司丞许是有几分本事,但那也是在北方那群不懂种地的粗人面前显摆。
他钱冲可是杭州府叫得上名字会种田的人,不然也不会当皇庄的庄头,向来只有别人请教他的份儿,在他钱冲面前谈种田,那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蕴话被打断了也不恼,她只问:“钱庄头说的没错,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停止呢?”
钱庄头道:“拔节中途看着停就停了,哪还有什么时候一说?”
林蕴笑了:“钱庄头你说不准时候,那我告诉你,水稻倒二叶露尖,这个时候停止搁田最合适。”
林蕴可没胡说,她提到的搁田种植时间点是现代大量研究证明过的,这个时间点停止搁田效果最佳。
钱庄头从没听过这种事,哪有人卡得这么准,精确到哪片叶子长出来。
他想张嘴反驳,但这林司丞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更好的想法,只得闭了嘴,老老实实听林司丞接着说。
“浅水插秧,深水护苗,薄露分蘖,到分蘖后期,拔节以前,就要排水搁田。搁田结束之后,要重新建立水层,成熟期保持干干湿湿,以湿为主,若是过早断水,会影响粒重……”
倒也不是林蕴爱显摆,只是她不能确保自己能在江浙待到水稻收获,谢钧说让她不用再关注信的事,但林蕴没办法不闻不问,总要替原身看一看此事的结果。
再说了,陆表哥和谢钧都在查林岐川通敌的事,说不定什么就突然爆发了,到那时林蕴不仅要添柴加火,更要照看好宋氏。
后面的事一件接一件,林蕴只能充分利用在江浙的每一日,她每天夜里回去都在写能用到的种田之法,但纸上的东西有,还得有懂它的人。
钱庄头就是林蕴看中的那个人,这人脾气倔,但确实有真本事,若说林蕴是摘了现代农业科学的桃子,那钱庄头就是大周种地经验主义的集大成者。
这人自视甚高,好面子,但为人不错,就林蕴待的这几日,不少乡长里长都来找过钱庄头,同他讲在地里遇见的问题,钱庄头虽然面上不耐,但一一解答。
只要把他给教会了,等林蕴日后官职再升一升,有权力在江浙找下属农官,给钱庄头带上这顶高帽,此人为了他的面子,定然是鞠躬尽瘁。
“聊完了搁田,我们再讲讲施肥……”
钱庄头是老庄家人,他每个字都听得明白,因为对土地太熟悉,林司丞又成日找他“念经”,他被迫记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钱庄头从没想过种地要种得这么“准”,像是用尺子卡过一遍一样。
这林司丞种地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但空口无凭,他等着看她那片田,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般好!
***
在秧盘播种后,林蕴日日去查看,稻种发芽后统计完出芽率,暂时竹编和木板效果差不多,分不出胜负。
秧苗开始生长,林蕴就开始浇水观察,这日一早林蕴进了小屋,第一眼看到她的苗长势不错,一茬茬嫩绿整齐地挺立着,精神饱满,叶色清亮,叫人看了就生出几分欢喜。
林蕴浇着水,视线往下移,看见什么,心倏地沉了几分。
木质的秧盘泛着白霜,但这不是霜,是一块块的霉,而竹编的洋盘泛着青绿色,林蕴特地把这两种秧盘分开放,便于观察对比,倒是没想到最后观察出两种不一样的霉菌。
江浙潮湿,秧苗生长又要每日浇水,这秧盘第一次还没挺到头便发了霉,更别说日后推广开来,要重复使用了。
并且秧盘发霉会让秧苗更容易害病,如此一来,这两种材质都不行。
林蕴进屋前的笑意消失个干净,她甚至没时间哀悼她逝去的秧盘,收起了记录的本子,急急忙忙地往山间去看新开的垄畦。
今日是改过的木犁投入使用的日子,好在新犁效果不错,泥土翻开,一犁成沟。但山间的田总归不比平原,不够规整。
新犁在中间好地块上能畅快推过去,一路带起翻滚的泥浪,可到了田边角处,地势不平又空间曲折,便只能拿着锄头自己上了。
林蕴卷起袖子,同从皇庄借来的几个佃农一起顶着日头一锄一锄地犁过去。
锄头劈进湿土,发出的声响有些闷,但一下下不间断地响起来,渐渐起了节奏,让人越干越有劲儿。
卯劲儿绕着圈地整完大半亩地,林蕴起身喝口水,刚一停下,便觉得腰酸背痛,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劳动可真是消除烦恼的好办法,譬如现在,林蕴对秧盘的忧虑散个七七八八,主要是她累得脑子都不转了。
林蕴半蹲在地里,歇息片刻,结果今日可能林蕴是诸事不顺,方才她干活时日头足得恨不得把人晒干,等她刚休息,乌云聚集翻卷,豆大的雨点突如其来,砸得泥水四溅。
雨一颗颗打在脸上,林蕴甚至有些想笑了,正当她抹了把脸要去找个地方躲雨,一道身影可以说是飞奔而来。
是时迩抱着伞过来了,到林蕴跟前,油纸伞“唰”地在头顶撑开,替林蕴隔开了漫天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