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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如此说来，倒是本王该谢周大人给的面子？”陆回站起身揽过谢汐楼的肩膀，回护之意明显，“卿卿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但本王也并非不信你。既然周大人与姜三娘成亲时迫不得已，如今真相大白，亦找回了多年不见的心上人，周大人准备怎么做？与姜三娘合离？”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皱紧眉头，没有回答。

nbsp;nbsp;nbsp;nbsp;一边是多年相敬如宾的发妻和对江南一带的控制，一边是年少时短暂相爱，如朱砂痣一般藏在心头的恋人，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nbsp;nbsp;nbsp;nbsp;他已近不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整日只知与画为伴，热烈而赤诚的少年了。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望向虞三娘。

nbsp;nbsp;nbsp;nbsp;她垂着眉眼，握着那茶盏，神情已然不似最初那般愤慨悲伤。谢汐楼此刻心情很复杂，既想告诫她不要轻易相信周文耀的话，又觉得若她能就此放下，不失为一种解脱。

nbsp;nbsp;nbsp;nbsp;正进退两难时，她听到虞三娘轻声开口：“周郎，几年前当我得知与姜思柔成婚的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周郎时，我以为我是恨你的，所以不愿意寻你、见你，可到今天我才知晓，那不是恨，是怕。我怕听到一切真相，怕真相的残忍。我曾在荷花盛开的地方等了你两年，也在被逼上绝路上盼了你许久。我恨等待，我恨所有欺骗女子感情的人，我恨了你这么多年，可到如今才发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老了，不是当年的少年人了。”

nbsp;nbsp;nbsp;nbsp;她站起身，端起茶盏走到周文耀的面前，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nbsp;nbsp;nbsp;nbsp;“周郎，这杯茶，就算做对往日的告别吧。饮下这杯茶，让往事随风，你我切莫再提起。”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手指微微抬了一下，而后迅速放下，再之后久久没有动作。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玲珑心肝，只一眼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笑道：“也是，既是对往日的告别，理应你我共饮此茶。”

nbsp;nbsp;nbsp;nbsp;她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喝了半盏，将剩余半盏再次递到周文耀面前：“如此，周郎该放心了吧？”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面露愧色，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不再有半分犹疑。

nbsp;nbsp;nbsp;nbsp;茶水早已凉透，苦涩之意在唇齿间蔓延，周文耀回味片刻，察觉出不对，再看虞三娘时，她的眼角唇角有血液涌出，已是中了剧毒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快步跑到虞三娘身边，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指搭在她颈边脉搏片刻，缓缓收了手。

nbsp;nbsp;nbsp;nbsp;她抱紧三娘的身体，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砸在三娘的脸上、唇边，与血液混杂在一起，像是夏季池塘中盛开荷花的娇艳。

nbsp;nbsp;nbsp;nbsp;三娘忍着腹中剧痛，挤出一个笑容：“汐楼，我不怪你。是我执念，是我做错事，你没有错，不要自责……”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摇头，咬紧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她能说什么呢？她知道她没错，她知道杀人者必要付出代价，她知道就算三娘今日不服毒，来日也是被斩首的命运……但她还是很难过。

nbsp;nbsp;nbsp;nbsp;三娘是真心待她的朋友啊，她却亲手将她推向了死亡。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捂住腹部蜷缩在地上：“痛，快去找大夫，救我……殿下，御医，救我……”

nbsp;nbsp;nbsp;nbsp;陆回站在周文耀面前，居高临下，惭愧之意太过明显以至于虚假：“周大人，你忘了，这里是益州，哪来的御医呢？”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双目圆睁，恨恨瞪着眼前的陆回，他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死了，死得突然而荒唐。

nbsp;nbsp;nbsp;nbsp;一如他的一生。

nbsp;nbsp;nbsp;nbsp;陆回退后半步，绕开地上鲜血，微微侧头对一旁的堂木道：“好一对苦命鸳鸯，生前无法长厢厮守，死后又有谁忍心让他们分离？堂木，选个地方，将他们二人合葬，本王祝他们来世能寻到彼此，做堂堂正正的夫妻。”

nbsp;nbsp;nbsp;nbsp;第50章渡口人26葬身地

nbsp;nbsp;nbsp;nbsp;六月末，虞三娘和周文耀下葬。

nbsp;nbsp;nbsp;nbsp;陆回亲自为二人定下埋骨地，将两口棺材用铁链捆在一起，沉于临丹湖底。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不懂寻龙点穴之道，仍旧觉得这不是吉利的下葬方式，像是在故意恶心谁似的。

nbsp;nbsp;nbsp;nbsp;下葬当日，烟雨蒙蒙，陆回心情极好，带着谢汐楼，谢汐楼又拖上步思文，三人在雨中乘画舫至临丹湖中，围观周文耀和虞三娘的下葬。

nbsp;nbsp;nbsp;nbsp;不远处是载着棺材的拼接竹筏，湖边围着不少撑伞看热闹的人。

nbsp;nbsp;nbsp;nbsp;在众人注视中，竹筏上的琰王亲卫将棺材推落湖中，落水时水花四溅，湖面泛起巨大涟漪，须臾后归于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远远望着，不胜唏嘘，周相权倾朝野，家中就剩这么个男丁，如珠似玉的捧着，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结局，连祖坟都进不去。

nbsp;nbsp;nbsp;nbsp;希望周相不要被气死才好。

nbsp;nbsp;nbsp;nbsp;好戏结束，竹筏靠岸，岸边众人散去，船夫调转方向，向城中驶去。

nbsp;nbsp;nbsp;nbsp;步思文望着他们的动作，隐隐担忧：“消息传回华京，再传回益州成需要几日时间，殿下就这么将二人安葬，是否不妥？”

nbsp;nbsp;nbsp;nbsp;“若等到消息就晚了，殿下就是要趁周相没反应过来，让一切尘埃落定。等到周家人千里迢迢赶到益州，棺材早已沉入湖底，他们还能捞出来不成？”谢汐楼托着腮，看着湖面上人群忙忙碌碌，啧啧称赞，“还是殿下想得周到，临丹湖这么大，就算周相真的想要捞起来，也寻不到。不愧是和周家斗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nbsp;nbsp;nbsp;nbsp;步思文被谢汐楼拉着游湖，刚上船见到陆回时还有些拘谨，此刻已然调整过来，只将陆回当成一位尊贵的朋友。

nbsp;nbsp;nbsp;nbsp;他本来就是个不喜欢礼法规矩的人，不然也不会同谢汐楼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