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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眼泪一滴一滴垂下,落在阿田的发间,他抬起头,双眸染上血色:“我不是你爹……我只是个没了根的废人罢了……”
nbsp;nbsp;nbsp;nbsp;叶芹儿抚过他脸上可怖的疤痕,疯狂摇头:“你就是我爹,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爹……”
nbsp;nbsp;nbsp;nbsp;看着眼前的场景,谢汐楼的脑海中闪过阿娘阿爹的脸,一时不知该为叶家父女的相认而感动,还是为她自己感到悲哀。
nbsp;nbsp;nbsp;nbsp;她背过身,不再看这场戏,待泪意散去呼吸平稳后,继续往下说:“十三年前,阿田被人所诓骗,遭了宫刑入宫为奴,没给芹儿姑娘留下只言片语。十三年后他回到益州,自觉无颜面对女儿,自毁容貌,只敢在远处保护。三娘偶然瞧见他,将他安置在春意浓内,最终阿田成为三娘杀人抛尸的最佳同伴。三娘杀人是因为死者辜负了他人,阿田,你又为何要答应帮她弃尸?还要在尸体死后割下他们的器官?”
nbsp;nbsp;nbsp;nbsp;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阿田身上,他松开咬紧的牙关,看着面前的叶芹儿泪如雨下:“我曾听人说过,身体残缺的人,若不补齐残缺的部位,下辈子会和这一世一样残缺。若找不齐自己的那部分身体,用其他人的也可以代替,只不过至少需要七个。我也不想害人,我只想当个完整的、堂堂正正的人啊!”
nbsp;nbsp;nbsp;nbsp;“所以你与三娘,是如何分工配合的?”
nbsp;nbsp;nbsp;nbsp;阿田抽噎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虞三娘,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拧眉,正要开口,被虞三娘打断:“谢姑娘,你将阿田的身份挑明,无非是想告诉大家,那首曲子芹儿的父亲也会弹,那日他在替妾在房间中弹琴,而妾则翻窗离开,跑到码头上私会范二公子,再将其杀害,是也不是?”她没等谢汐楼回答,继续道,“谢姑娘,证据呢?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妾杀的?”
nbsp;nbsp;nbsp;nbsp;“衣服。”谢汐楼看着虞三娘,心中很是难过,却不得不继续往下说,“三娘,你还记得拍卖会结束,咱们去宴会厅时的场景么?我很久没穿那么长的裙子,没注意脚下的路,险些摔倒,还好你眼疾手快扶住了我。那时我的嘴唇擦过你衣裳的袖子,留下了淡淡的唇脂印。那日晚间我去寻你,你将衣服拿给我看,那衣服很干净,没有血迹,却也没了那唇脂的印记。三娘,你告诉我,那唇脂的印记去哪了?”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怔住。
nbsp;nbsp;nbsp;nbsp;有官差托着一件衣服上前,谢汐楼将托盘上的衣服展开,正是虞三娘那日穿的衣裙。衣裙上沾满鲜血,衣袖上赫然有唇脂的痕迹,却不是那夜虞三娘给她看的那件。
nbsp;nbsp;nbsp;nbsp;“你杀了人后,回到春意浓的船上,将提前准备好的备用的衣裙换上,将沾染血迹的衣裙藏在船上。你想等到宴会结束回到春意浓后再处理这件衣服,却没想到整个范府被殿下封了,你寻不到处理的机会。三娘,我说的可对?”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她不再维持着她的仪态,唇角也不再挂着笑意:“那日殿下将范府封锁,我就猜到这件衣服会坏事,只是没想到,它最后是被你找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她端起桌上茶盏,倒了一杯茶,茶水早就凉透,如同她的心一般。
nbsp;nbsp;nbsp;nbsp;郑治将案件分析原原本本听完,狐疑道:“三娘,你为何要这么做?就算他们负了他人,你也没必要杀了他们泄恨吧?于你有什么好处?”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抚摸过茶盏沿口,没有说话。
nbsp;nbsp;nbsp;nbsp;“或许我能替她回答这个问题。”谢汐楼轻声道,“我这还有最后一个故事,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
nbsp;nbsp;nbsp;nbsp;第49章渡口人25真相(完)
nbsp;nbsp;nbsp;nbsp;夜深露重,屋外起了风,檐下白灯笼闪了几下后熄灭,屋内灯芯摇曳不定。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的唇脂有些淡了,额上花钿也不似白日里鲜艳。她用手指按了按眼角,像是要按平细纹,变回曾经那个肆意烂漫的虞家三娘。
nbsp;nbsp;nbsp;nbsp;“还是我来说吧。”她轻声道。
nbsp;nbsp;nbsp;nbsp;她的视线扫过屋内每个人,落在姜曲的脸上:“今日姜三娘不在,真是有点可惜,不然我倒是想问问她,我的身份她用的可安心?”
nbsp;nbsp;nbsp;nbsp;姜曲看着她,先是诧异,逐渐震惊,终是将那些随蛟河流淌至远方的记忆捞了回来:“你是——”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走到门口,望向天边明月,陷入回忆:“那是多久以前?十七年前?还是十八年前?我记不太清了。那时父母和兄长尚在,家中虽是清贫,却也和睦美满。那时,我家不远处有个池塘,每到夏季开满荷花,我很喜欢去那里摘莲蓬,新鲜的莲子清甜软嫩,一次能吃上许多。一日,我照常去摘莲蓬,遇到一位郎君在池塘边作画。穷人家的姑娘,没富贵人家那许多规矩,我主动搭话,便这么认识了。后来,一日一日的,我们逐渐熟悉,在荷花衰败前互许终身。我的父母虽有担忧,却也认了这个女婿,我曾以为这幸福美满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直到他收到一封来自华京的信。”
nbsp;nbsp;nbsp;nbsp;“他被家族急召回京,答应我来年梨花盛开前,定会返回。我信了他的话,每日都要去巷子口等他一会儿,却始终没能等到他。后来,他寄了封信给我,说他的父亲答应他,只要他能入朝为官,就来益州提亲,让我做他的正头娘子,接我到华京生活。他虽从未明说过自己的家族,我也猜到定是高门大户。那时的我,从未离开过益州,听到他的这个许诺,像是做梦一般,便安下心来,等他来接我。”
nbsp;nbsp;nbsp;nbsp;“最初两年,每个月都能收到一份他的信,到第三年时,再没音讯。父母都劝我不要再等了,我也渐渐放弃了,直到哥哥被人哄骗着沾染上赌瘾,将那丁点家产败光。家中日日有讨债的上门打砸,我实在受不了了,写信去华京,求他帮帮我,帮帮我们家,却始终没能收到回信。那之后没多久,父母和哥哥都被逼死,我跳河自杀,被春意浓的姐妹们救上岸,自此入了春意浓。”
nbsp;nbsp;nbsp;nbsp;虞三娘分明在笑,却比哭更悲哀。她的眸子中倒映着如雪的月,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的傍晚,转身便能看到父母兄长。
nbsp;nbsp;nbsp;nbsp;她回过头,盯着姜曲,一字一顿,如泣血杜鹃:“姜刺史,这故事你应当很熟悉吧?和姜家三娘子的故事如出一辙……哦不,应当是一模一样才对,毕竟你将这故事安在了你女儿的身上,在益州大肆宣扬,连细节都未曾更改……亏我最初听这故事时,还觉得是个巧合,我若早知是你搞得鬼,定要你血债血偿!”
nbsp;nbsp;nbsp;nbsp;姜曲阴沉着脸,胡须颤动着,绞尽脑汁想着辩解斥责的话。
nbsp;nbsp;nbsp;nbsp;姜三娘和周文耀的故事在益州城中口口相传,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总角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个人都在夸赞他们二人的绝美爱情,一朝被拆穿,郑治和范家父子都被定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苍白着一张脸,手中紧紧攥着一方锦帕,帕子的边缘绣着并蒂莲蓬,依旧
nbsp;nbsp;nbsp;nbsp;鲜活如初。他喃喃道:“那夜我去寻你,便是想同你解释这件事,可你不肯见我……”
nbsp;nbsp;nbsp;nbsp;“解释什么?”虞三娘的声音尖锐刺耳,“解释离开后没几年你便忘了我的脸,还是解释你有你的苦衷?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解释?”
nbsp;nbsp;nbsp;nbsp;“回到华京后,我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与父亲的约定,父亲答应我不介意门第之差,来你家提亲,但派去的人到了你家住处时,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不知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你乳名叫柔娘,在家中行三,派去的人拿着这丁点信息到衙门打听,发现当时还是官府小吏的姜曲家的三娘子乳名便是柔娘,甚至他们家也曾在荷花池附近住过。等到六礼结束迎亲当日,扇子后的柔娘露出真容时,一切已无法更改。”周文耀哽咽道,“家中老管家确实认错了人,导致了你我的悲剧,但柔娘,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想娶你啊!在我的心中,我只有你这一位妻子!”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皱眉。
nbsp;nbsp;nbsp;nbsp;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好处占尽却还要宣扬情深似海,男人怎地都这般恶心?
nbsp;nbsp;nbsp;nbsp;她听不下去,抠了抠耳朵自我净化,讥讽道:“认错了人,娶错了亲,干脆将错就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十几年?周文耀,我都懒得拆穿你,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只能骗骗小姑娘。你入朝后长袖善舞,加之周相独子的身份,在朝中如鱼得水。发现新娘是姜家三娘时,你怕也是也在庆幸吧?庆幸姜曲有功名在身,可慢慢扶持上位,替你们周家做江南一带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口,话音落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后背冒着丝丝凉意。
nbsp;nbsp;nbsp;nbsp;屋中众人被她这一番话震在当场,谢汐楼眨眨眼睛,退后几步,缩到陆回身边,生怕周文耀将她掐死在当场。
nbsp;nbsp;nbsp;nbsp;周文耀在官场这口染缸中浸染多年,早不是当年那个沉迷丹青的少年。他很久没被人当面斥责过了,心中不免升腾起一阵怒火:“不过是个伶人,要不是给殿下面子,哪能容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