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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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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等中枢的苏家人都失势后,最终的诛杀和剿灭只是早晚的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拱卫京畿的校尉营,尚且有大半掌控在和苏家休戚与共的姻亲常氏手里,而宫城内禁军统领的职位,也还多有苏氏的心腹盘踞。苏常两家在禁军中势力深厚,这是先帝时期便瓜分好的格局,并非皇帝一朝一夕能马上改变。

若不是如此,皇帝也就不会借着北巡的名义,引外军入京来抗衡。

但以如今的情况,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

在没有完全被削去羽翼之前,苏家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否则没有退路。

门轻轻开启,女官手捧着药盏无声地趋近,药气氤氲升腾,模糊了她低垂的眉眼。

太后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露出了一个温和深沉的笑容:“素言。”

“太后陛下。”名为素言的女官躬身把药盏奉至榻前,姿态恭谨至极。

宫中女官有品级区分,品级最高的内司不说,单是大监、女侍中、女尚书、女史这些人,有机会到太后面前的,数量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但太后记得每一个女官的名字,甚至能说出她们各自的籍贯和背景。

“你也跟在我身边多年,说起来,我记得你有个姐妹……”

太后接过温热的药碗,声音低柔道:“她的义兄,是唤作张让,对么?”

张让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安定石唐人氏,九岁以罪奴身份充腐刑入宫,从洒扫庭除的小黄门做起,一路升到了御前近侍。

然而这深宫之中,何止一个张让?

许多宫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太后恰恰能触碰到这种联系,感受到其下暗流的涌动。

“太后的恩泽,于奴婢等人如山似海。”

女官素言被这个意味深长的问题问得一颤,仿佛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忽然跪到地上,额头触及手背:“太后但有驱策,奴婢虽万死亦不敢推辞。”

太后笑了笑,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怎么会要万死不辞呢?快起来吧,要你做的只是件小事而已。”

素言听从地站了起来,目光已经逐渐变得坚定:“不论何事,必不负太后所托。”

太后却没有马上下令,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落在邻近屋脊的鸱吻上,那神兽在暮光里显出模糊而威严的轮廓。

九岁,她当年入宫时,约莫也是这个年纪,离她被保太后看中还有几年。

这宫城之中,实际上存在着一张庞大的人情网络,这是皇帝所不能全然洞悉的。

女奴,阉官,还有各种微末之人,他们在法理上极为低贱,但身在宫中,能接触到的权柄又是如此高超。他们要相互结交,相互连通,相互照料,彼此扶持着结成自保的网络。

正是因为这样,保太后常氏,作为一个出身卑微的保母,才会有能力在宫变中保全先帝的性命,最后扶持他上位。

皇帝的眼界太高了,他一开始看到的就是整个天下,当然看不到这些,他以为会威胁到他的,是那些寒光凛冽的刀兵。

但太后很清楚,因为她和刘昭儿都曾经是这些低贱众生中的一个。

对皇帝而言,真正致命的危险,有时候就在最微末的人当中。

*

“唔……太后陛下要苏姐姐回家?”

傅苒充满意外地看向发愁的苏琼月。

苏琼月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姑母说,现在有刘姨在这里侍奉就已经足够了,倒是听说伯父近来心绪郁结,让我代她回府去探望一番。”

“那我与你一起去。”傅苒立刻说。

这个提议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本能地警觉,但苏琼月并没有察觉异样:“好,姑母也是这么嘱咐的。”

嘱咐吗……

傅苒想起了萧徵那天格外严肃的警告。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实际上却有说不通的地方,刘夫人进宫又不是一两天了,太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让苏琼月离开?

直到她半信半疑地去往永巷门的方向,那股不对劲的气氛越发浓重起来。

永巷门下方寒光森然,远远都能望见披甲的羽林执戟肃立,守卫的严格远不是平时能比,有种山雨欲来的沉凝感。

傅苒脚步一顿,还没有完全接近,就拉着苏琼月停了下来。

从刚才起她就在想,在这样的时候,太后让她们离开会是为了什么。

她先向苏琼月确认了一下:“苏姐姐,我们走之前,太后给了你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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