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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她早早地将杂货卖完,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那间客栈。
小店的后厨中,钟叔正在灶台前翻炒着一锅腊肉饭,香气飘出很远。
“小童道长,又来赶集了?”他头也不回地笑道,“这腊肉,是你罗婶过年时候留下的,今天可有口福喽!”
尚且年幼的她,垫着脚趴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钟叔,狗儿哥呢?”
“他呀,在后头晒什么药呢,昨儿个自己上山采的,也不知道是药还是那破杂草……”
狗儿,钟狗儿。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屋内的气氛一时沉寂,谁都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钟秉文这才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治喘疾的药方有许多,但基本都会包括麻黄、细辛、白果、麝香等。据我所知,给襄亲王治疗此疾的冯太医,善古方,不喜巧法,他开的方子,绝逃不开这几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闻:
“而若说相冲……砒霜、朱砂、铅丹、乌头、马钱子之类都可生效。”
钟秉文又看了看她,补充道:“*如果能取来药渣,那便是再好不过——我即可‘对症下药’。”
晏昭想了想,抬眸说道:“你就说三日后还要再施一次针,若我能将药渣拿到手,到时候便借机给你。”
“好。”
青年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
钟秉文走后,晏昭便开始想要如何才能取到殷澈的药渣。
现如今,在这襄亲王府里,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就只有……
思索片刻后,她便起身下了床。
房门被“唰——”地一下推开,少女站在门口,居高临下道:“我要见殷长钰。”
门外的侍女护卫们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了两眼,最后还是那名送饭的侍女站出来说道:“晏姑娘,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这个院子。”
“那你就去向王爷通传,”晏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要的信我已经写好了,但我不会交给他,我要亲手交给我的……未婚夫婿。”
侍女眸光微动,这才应声:“是。”
晏昭走回屋内,将那封早已写好的信从枕头下取出,坐在桌边静静等着。
等着殷长钰,踏入这道房门。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摇曳横生的竹枝竹叶犹似碧玉水洗,在她眼底映上青色的一片影。
这时,身后突然传入一阵风来,将她脸侧的发丝吹起,于眼睫处微微搔动。
是门开了。
她下意识起身转头,却正落入了一个盈满了香气的怀里。
殷长钰紧紧抱着她,上下打量着。
“可有事?怎么会突然染上心疾?”他急切地问道,“是不是他们有意搓磨你?”
晏昭摇了摇头,将他拉到了一边。
“五郎,有一件事……不知你可否愿意帮忙。”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殷长钰见状,立刻应声:“当然,你说。”
“你……”晏昭张了张口,犹豫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有没有办法能取到王爷平日喝药的药渣?”
她看着面前人的神色变化,暗暗捏紧了指节。
“要这个,”青年先是一愣,随后颤着眼睫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做什么?”
“五郎,你难道想看着他一错再错下去吗?”晏昭仰起头,直直望向他,“你放心,我不是要他死,只是想让他虚弱些时日,无力理事,好让陛下有机会……镇压叛党。”
殷长钰的唇微微抿起,眸底的痛苦与纠结之色一层一层地翻了上来。
然而晏昭却又逼近了一步:
——“你比我更清楚,若不阻止他,往后,会死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