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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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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大笑,摆了摆手:「也不是,就是殿下有时太油腔滑调了些。」不知为何,她今天心情很好,许是很多事情都解决了,一时得空,但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昨夜里,她得知次兄不日就要回去西境坐镇了。一想到不用再被次兄埋汰,她的嘴就咧得更开了。

「会吗?」桓遂见她高兴,嘴角也扬起笑意,接着双手撑着下巴,用眼神演绎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槐安问道:「怎么这么说?」

槐安嘻嘻笑着,觉得这么摇尾乞怜的桓遂看著有点可爱,于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像是殿下总将『小王妃』、『喜欢』、『好看』这些词儿挂在嘴边,听来有些那么点——不实诚?」

桓遂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实诚?我一直以来都是自诩为全京城最坦率、最真诚、最实心眼的人呐!」

槐安用狐疑又调笑的目光歪头睨了他一眼:「是吗?」

桓遂被那样的目光一瞧,心虚地低下头,悄声嘀咕道:「唉,只好收回原先想说的话了。」

「什么?」槐安没有听清楚,微微伸长脖子问道。

桓遂抬起眼皮偷偷觑了她一眼,旋即垂下眼帘,瘪了瘪嘴道:「我原先想和你说,希望明年的今日,你能够和我连袂出席宫宴。」

虽说历来宫里头都会举办中秋月宴,邀请朝中重臣携眷与会,不过一来端昭帝勤俭,不愿铺张浪费;二来体恤朝臣想于家中与家人团聚,故自开年起,基本上宫中都只会举办家宴。因此,桓遂此言,潜台词是指:希望明年他俩就已经成婚,以夫妻的身份出席宫中的家宴。

槐安「哎」了一声:「瞧瞧,还撑不到两句话呢。」

桓遂尴尬地笑了笑:「确实。」他默了默,接着抬起头,又理直气壮起来:「可我说的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呀。」

他见槐安并未回应,于是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覆上她捧着热酥油茶的一双手,认真又慎重地道:「槐安,我是真喜欢你。」

槐安顿了顿,并未将手抽出,只是回望着他,不发一语。

她记得,在她伤重初醒时,桓遂就已经迂回地和她告白过了,记得那时她问的是:你是不把娃娃亲当一回事,还是太满意了?那时他的回答是:自然是后者。

她不是没想过桓遂也许是真的喜欢她,但她并没有自以为是到觉得她有多大魅力足以吸引到这么优秀的人。(虽然讲话是油了点,但仍旧不减他的风采)

后来的几天,她又认真地想过一遍,对桓遂来说,和她结婚,利益实在太大了,先不说他母族穆家自前朝起即是雄霸一方的军阀,也不说他自己本身更是坐拥一方封地的亲王兼战功赫赫的起义英雄。光是和她结婚,桓遂就能得到:一、西境军权,二、她父亲在朝中之威望间接带来的势力,三、工部及兵部(尽管长兄平清并不怎么掺和什么朝中的事,但身为大舅,他肯定会支持),四、平家全族的拥护。

虽然她并没有将自己少的可怜的军权算进去,可光是这四大项,就足以让桓遂拥有和当朝太子抗衡的庞大势力,因此,尽管她对桓遂是有些许好感的,但在权势面前,她仍旧觉得桓遂只是很高兴能够得到这些利益,所以很满意这桩娃娃亲。

(说来,端昭帝能够这么安心地让他和平家结亲,也实在不晓得是蠢,还是太过放心这个儿子。)

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在这个时代里,要求一个纯粹的心实在是太难了,即使桓遂当真欣赏她,但那之中所代表的却永远都纯粹不了。

故而,她早已下定决心,即使最终真的成了亲,她也要收好自己时而躁动的心,以朋友之姿与之相待,以免徒生终将落空的期待。

但那双正灼灼直视着她的目光又是怎么回事?

槐安看进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眼。那双眼绝不是最纯粹的,也不是最通透的,却是她见过最深、最沉、也最真实的双眼,如天山冰河,无尽春秋沉淀其中,奋力凿开方见深邃间光影涌动。

她不禁想往深处一探究竟,可那注视没有尽头,有着只有无数的探问与等待,望着那样的目光,槐安忽然不知如何回应了。

她垂下眼帘,看见覆在她手上的那双大掌,苍劲有力,手背上青筋微微浮起,双掌温度缓缓传递,良久后,她方轻轻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直接地表白?为什么要,喜欢我?

桓遂像是没料到这个反应,愣了愣后方讶然应道:「为什么不?」

槐安抬眼看向他,轻轻将手抽了出来,交叠置于身前:「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桓遂眨了眨眼,晨光照在他的睫毛上,似沾上一丝露珠,他浅浅地笑了起来:「你是在等我说出你的优点么?」

槐安蹙眉,不解地瞪着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语毕,她将目光移向小摊边的集市,原想远眺对街的书画摊,却发现摊上书划一个字都进不了她的眼里。

「你勇敢,正直,善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处事果决却又柔情于心。对待身边的人极好极好,即使需要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武艺奇佳,阵法了得,却又谦虚、风趣。」桓遂一口气说了许多,语气淡淡,却满怀真诚,他顿了顿,最后又道:「而且温柔、漂亮。」

他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有人能不喜欢你。」

槐安抽回目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和摊位木桌上的纹理,紧紧抿着唇,尝试克制住蔓延至脖颈的霞红,却是办不到的,只好任由那阵燥热窜上面颊,如涟漪荡开,漫至耳根。

她试图分辨自己现在的感受是什么,片刻后方得出结论。那片绯红中有着羞赧、难为情、高兴、感激,也许还隐隐带着动容与悸动。

她几乎不曾得到称赞,毕竟生活在平晏的淫威之下,自然没怎么可能听到好话,但就连父亲、母亲、同袍、挚友,也甚少有人这样完整地形容出她的性格、她引以为傲的处事态度。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冲动又鲁莽的,可是桓遂却说她温柔,说她是勇敢正直,还观察到她那下意识做出的利他行动。

感激又动容之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似衣不蔽体,被对面之人看透了去,以至于只能像个哑巴一样,缄口不言。

桓遂安静地等待着,不开口催促,也不出声打扰,就只是安静地、默默地等待着她。

半晌后槐安方找回声音,回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有的。」

槐安闻言,抬起眼来,瞧着他,道:「谢谢。」

桓遂轻笑,扬了扬眉毛:「如此可还有油腔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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