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页)
「你会写字不会?」柳乐问。
「能写百十个字,只是太难看。」
「学了多久?这就够厉害了,多练练,慢慢就越写越好。」
「学了半年多了。」小蝉捏着衣角,「奴婢……我怕再学几年也学不会,还是伺候不好王爷王妃。」
柳乐认真地对她说:「我听你话语清楚明了,可见念书有用。不过书里并不教怎样伺候人,若为这个,就不要你念书了。书里教的是——等你念懂了诗经,自然明白。也不必着急,过半年再瞧,肯定又不一样了。你们很聪明,学得很快,也别怕问,问了才有长进,将来若有老师解不了的,告诉我,我为你们请更高明的老师。」
「多谢王妃。」小蝉的圆脸一下子放出光来,像快熟的红果一样可爱。柳乐见她不好意思,又转过身去在架上找书。
转了一圈,她大概瞧明白了:王爷喜欢丶或是贵重的书,放在距离桌案近丶显眼的地方,其馀书目按类别丶大致编排,并不难找。她又回过头来到第一只架子前,这上面似乎都是些古籍,不知是不是予翀所说的「善本」。她抽一本来看,竟是部《神农本草经》,往旁边又翻了翻,谁知这一架上全是医书丶药典。
柳乐不禁好奇:「王爷研究医术?」
「我不知道。」小蝉凑近过来。适逢柳乐正翻到一张人体经络图,她一眼瞄见,呼道,「我晓得了,——王爷生病时,有位汤太医一直住在府里,有时他给王爷施针,这些定是他看的书。」刚说完,她一下捂住嘴,不安地瞅一眼柳乐。
柳乐心想:这位王爷不准别人谈论他的病,倒也没必要这般忌讳吧?横竖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便装出一副没留神的样子,走到另一架书前。
这架便是诗文类的珍本善本了,有些书目柳乐听父亲提过,当时他直叹无缘一见,没想到这儿都有。柳乐大喜过望,扭头问小蝉:「我把它们借走看行不行?」
「当然行。」小蝉忙答,又说,「王妃问我,我可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管书房,不就是管着这些书嘛。」
小蝉羞涩地笑了:「王妃找到想要的书就好,说什么借不借的话。」
「那我可不还了。」柳乐笑道,「你现在还没经过,将来有了自己的藏书就知道:银钱都好借,书可不好借。反正若这些都是我的,我可不许它们离开书房一步——都是很好很好的书,要是被别人带走,许就再不放它回来了。」
「王妃又不是别人。」
「话不是这么说,」柳乐摇头,一面挑书,一面与小蝉说话逗趣,「要论到心爱之物,谁都是别人。」
「王妃这样喜欢,不如就让王妃带走。」小蝉胆子也渐渐大了,话多起来,「王爷不大过来,便是来了,也不看这些书,王爷大概把书都记在心里了,他在这儿只临帖写字。」
「临帖?」柳乐诧异,「我还不知他爱好书法。」
「也不是。王爷是拿自己先前写的字临,一开始他拿不稳笔,后来写多了,好了之后就不写了。」小蝉说着说着,不安地住了嘴。
原来还是病后康复的事,柳乐也不追问,心里却生出些许好奇:予翀放着这样好的书房不用,整日在外头做什么?她先前认为,像他这样呆在京中的王爷便是纨絝做到了顶,只管闲荡游耍,优哉优哉丶饱食终日便了,近来隐约觉出并非如此,至少这间书房根本就不是纨絝的书房。这么说他也有正事忙活,说不定还是国家大事,好比每日去衙门上值。他办得了什么国家大事?柳乐有些不服,暗地里撇了撇嘴。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小蝉说:「我拿茶壶去给巧莺姐姐。」说着,走到案旁一只亮格柜旁。亮格上只孤零零立着一只梅子青蟠龙盖瓶,小蝉拉开下面柜门,端出一只托盘,连同上面的茶具放在格上。
柳乐无意中转过头,一件很熟悉的东西落入眼中。她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抓起来,千真万确,正是她的蓝茶杯。杯上的蓝色总是令她愉快,令她想起从小姑娘变为大姑娘的几年——无拘无束丶梦一般的时日;可是如今……她好像又坐在了那间小屋中,紧张地听着,听见王爷作难人,焦急地跑出去,正看见他手里捏着杯子,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旧仇宿怨一下子全勾了出来,柳乐登时来气,想把杯子砸在地上才好。
小蝉直盯着柳乐的手,颤声说:「这是王爷喝茶的杯子。我给王妃另拿只好的。」
柳乐见她紧张,便将杯子放下了。
小蝉忙不迭捧起它,小心地放回在柜里,关上门,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直起身,从托盘上拿起一只甜白釉暗花梨头壶,又拿一只与它相配的茶杯,抱着往外走。
花了半个时辰,柳乐已找好自己想要的书,摞起来足有一尺来高。
小蝉说:「我给王妃抱着。」
「不用,我们两个拿得回去。要是你愿意去我那里玩玩,就一块儿走吧。」柳乐说。
小蝉蹦跳着跟她们进了花园,一路走一路说:「先前这里不是这样,没有这亭子,那丛月季也是新栽的,春天开了花,坐在亭子里才叫好看呢……」
等走进折柳园,她闭了口,瞪大眼睛四面望了半日,说:「这儿我可没见过,先前这一片半荒着,我只知王爷又盖了园子,没想到这么好看,怪不得王妃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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