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页)
看见栖月小院,她不敢再迈步,巧莺硬拽了她才进来。柳乐拿两支鼬鼠湖笔,给她和小杏一人一支,小蝉喜不自胜,差点儿又要磕头,巧莺拦了说:「你闲了就过来玩,叫小杏也来,别这样拘谨多礼,我们姑娘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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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这天,柳乐第二次去向太后请安。这次予翀一直陪着她,只是要回王府时,走到宫门处,予翀说:「你先回家,我还要去见一见皇兄。」柳乐点点头,在她看,兄弟间便该如此亲厚。
其实皇帝一日万机,兄弟间感情再好,也匀不出工夫常常碰面。若无要事,见面时说几句话便罢了。不过这一回,确实是皇帝将予翀唤了去。
予翀到御书房时,天子仍在伏案挥毫。一旁的小太监正研墨,听见予翀进来,只动了动眼珠,从眼角向他一张,仍旧屏息低头,缓缓转动墨锭。
予翀也立在一边候着,不开口。
半刻钟之后,天子掷笔,抬头看看予翀,眉头舒展开来,锐利的眉峰便不显得凌厉而是俊朗了——年过而立的天子气宇轩昂,仪态威严,兄弟两个的眉毛和嘴巴十分相像。这时天子挥退侍从,向予翀面上觑了一觑,打趣说:「不太高兴嘛,可是嫌朕打搅了你的新婚?」
予翀答:「臣弟生来不是嘻嘻呵呵的模样,皇兄也来挑眼。」
皇帝温和地问:「你这亲事,可还喜欢?」
「臣喜欢,谢谢皇兄关怀。」
「前日问你,你也是这般说。」
「我的心不会朝夕更改,不管皇兄何时再问,臣都是这般答。」
「你当我为何又问你一次?——你成婚快活了几日,朕就烦恼了几日。」皇帝从侧面拍了拍案上垒得颇高的一摞奏章,「你瞧瞧——前日没告诉你,那时候参本已经来了,自从释了计正辰,且又增多一倍。」
予翀走上前,把那摞歪斜摇晃的奏摺规整了一规整。「恕臣弟愚钝,臣弟不知,臣弟成亲,如何碍了大人们的事?」
皇帝斜他一眼:「如今都说你看上计家妇在先,设计构陷计正辰,好好一个官员叫你害得入了狱不算,又霸占他妻子。」
第40章他倒是很能忍辱负重嘛。
予翀面不改色道:「陛下明鉴:臣弟在皇祖母的寿宴上才头一次见到……计正辰的夫人,即便当时留了意,臣怎能知晓荥阳一定有事,正好用来陷害计正辰?」
「朕知道你不做这种事,可是朕如何向众人解释?偏偏计正辰牵进案里,偏偏他们夫妻和离,你转头娶进王妃,这边计正辰便无罪开释,何来这么巧凑在一处,别人如何信?」
「可是事情果真是这么凑巧。昔日,王妃还是计正辰的妻子时,臣见着她,确实喜欢,不过知她已嫁了人,夫君又德才兼备丶是陛下爱惜的臣子,臣可没有半分逾礼之举。后来听说计正辰犯罪事发,臣才替他的夫人不值当。他们既然和离,再无干系,那么臣娶柳氏也是名正言顺。再后面查清计正辰无罪,臣对他便无嫌憎。若臣果真怀有私怨,陷害计正辰,就会一力害死他;若陛下偏听偏信,举枉措直,也不会使他好端端开释复官。谁有话说,臣可以理直气壮答他。」
「那你答吧。」皇帝起身,又在那沓奏摺上重重一拍,「连你的老师谭友鹤也在其中。」
予翀沉默一会儿,说:「这些参本陛下不需理会,臣想,他们慢慢就会明白。」
皇帝走出龙案,来回踱着步:「其实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病中做了那个梦,一醒来便催促朕,要朕派人去建水坝,此事本也不必那样急;朕确实听闻计正辰有建坝的方案,但朕想,他毕竟年纪甚轻,少些历练,还是先办几件小差事再说,若非你向朕提他,朕不会派他去。建坝令他们事情败露,计正辰去了又被牵在其中,你又娶了他的夫人,要说凑巧,当真是巧啊。」
予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臣翻看以前的信件文书,发现臣原本便想推荐一人修建水坝,大概臣心里始终存着这事,才会梦到;臣又是因这梦而醒,所以臣以为建坝之事重大,才会立即向陛下禀报。梦中建坝之人偏是计正辰,臣也纳闷不知何意。其馀的事情,臣更是实在没有料到。」
「对,对。你这梦是好梦,修建水坝丶揪出逆臣丶发现铁矿,全部都是好事,中间出些微差错也无法,是天意如此吧。」皇帝站住叹了口气,瞅瞅予翀,又打趣道,「要说还有什么好,就是你得了一个王妃。」
「是。」予翀一本正经地回答,「其他事情臣也高兴,但娶到王妃臣最高兴。」
「唉,你这性子真是没改。」皇帝摇了摇头,忽然又说,「现在满朝文武要么是骂你,要么不说话,唯有一人向着你,你道是谁?」
予翀想了想:「臣不知。」
「是谢家。」皇帝加重了话音,「并非太后说情,是谢家自己不计前嫌站在你这边,朕也没想到。」
「他们相信臣,臣很感激,不过臣不记得与谢家有什么『前嫌』。」